裏屋其實離夏初汐方才在的亭子不遠,陸子染帶她繞過幾個彎也就到了。未進門的時候便聽到裏麵有老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有卿若氣惱的聲音。
夏初汐想也不想地推開了門,屋內正爭鬥著兩人瞬間都住了嘴,目光移到了夏初汐的身上。夏初汐喚道,“卿若,發生什麼事了?你有沒有事啊?”
卿若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夏初汐的身旁,從陸子染的手中扶過了夏初汐,讓她在椅子上坐下。陸子染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瞬間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怎麼進來了?放心,我沒事的。”卿若細心地安撫著,眼睛還不忘朝床上的人瞪了一眼。
夏初汐還未說話,床上的人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嘲諷道,“真是個沒教養的丫頭,進別人的房間也不知道敲門,跟卿丫頭一個模樣,哼!”
床上的老人就是卿若此次要帶夏初汐見的人,他麵容枯槁,身形消瘦,花白頭發淩亂地披灑在肩上,一雙眼神中充滿狠厲的眸光,尤其看著夏初汐的時候,更是不屑一顧。
“你……”卿若氣不過他的惡言相向,正欲說話,身旁的夏初汐卻拉住了她。
“方才是初汐失禮了,還望前輩見諒。初汐並無惡意,隻是聽到房內有響聲,故而擔心才慌亂地闖了進來。”夏初汐謙恭地賠禮道。
她的謙恭卻換來一聲輕哼,床上的老頭又開了口,“不敢,老夫可擔不起這樣的大禮。”他話語中中氣十足,著實不像病危之人。
卿若這次是忍不住了,站起來叉著腰道,“老頭兒,你隻要說,你治還是不治?”她撂下狠話,杏目圓睜。
“不治就是不治,說什麼都不會治的,你們走吧。”老頭撇開臉,不去理會他們。
卿若暴跳如雷,指尖顫抖地指著床上的人,美眸蓄滿怒氣,“你……你就是茅坑裏的石頭,狗咬皮影子!”
“什麼意思?”卿若的話一落,其餘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卿若嘴角一勾,輕哼一聲,狠狠道,“脾氣又臭又硬,身上沒有一點人情味,死要麵子!”
夏初汐從來不知道卿若罵人如此厲害,又形容得如此貼切。她很想笑出來,可這樣的情況下顯然不適合笑,而且她如此氣一個病人似乎不是太好。
果不其然,床上的老頭被她氣得不輕,捂著胸口半晌沒有說出話來。猛然地噴出一口鮮血,嚇得卿若立即花容失色,陸子染早已幾步走向了床邊。
“爺爺,爺爺,你怎麼樣了?”陸子染焦急地拍著老頭的背,眸中溢滿擔心,看向卿若的眼神中微微帶了惱怒。
卿若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過分了些,焦急地將藥碗遞到他的跟前,道,“老頭兒,對不起,我錯了,你是大大的好人,我們先吃藥好不好?”
老人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過她手中的藥碗,言辭依舊不留情,“拿開了,別以為我吃了你的藥就要給你的人看病,我死都不看!”話落,抑製不住地連連咳嗽。
夏初汐不知道他病得如何,但聽卿若和陸子染的聲音,她也猜測得出定是不輕。此事因她而起,她不可能袖手旁觀。
她摸索著站到床前,微微屈身,道,“前輩既是不肯為初汐治病,初汐也不強求。但請前輩保重身體,莫要因為初汐而損害了您的健康,初汐先行告辭了。”
話說完,沒有等任何人回話,夏初汐已摸索著要出去。她雖說得冠冕堂皇,心裏還是忍不住地感到失望,或許老天爺不憐她,就連光明也不肯奢侈給她。
因是不熟悉這裏的格局,走起路來難免磕磕碰碰。卿若急忙放下碗上前扶住她,輕聲安撫道,“初汐,你在外麵等我一下,等處理好了,我們就走。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再次看見的。”
“謝謝你,卿若。”夏初汐覆上她的手,以示自己沒事。
床上的老頭仍是不屑一顧,陸子染卻沉頭想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走到夏初汐的身邊,接過卿若扶著她的手,對她說道,“卿若,你留下來照顧我爺爺吧,我扶夏姑娘出去。”
夏初汐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陸公子說的是,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前輩吧。我就在外麵等你,哪兒也不去。”
老頭的咳嗽聲一陣厲害過一陣,卿若點了點頭,就轉身回了床旁。夏初汐回頭朝陸子染笑笑,道,“麻煩陸公子了。”
恍然陽光灑落滿地,落下一地斑駁。陸子染眼神微漾,唇瓣張張合合幾番,終是沒有說話,隻是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出了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