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初天真的以為,容華是最愛她的人。若是連他都受不了她的歌聲,那便沒人會再喜歡。她將他的意見擺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他說不好就是不好。
後來,她所謂的父皇不知所以,以為她會琴棋書畫,那麼唱歌更是不在話下。為了能博得嵐國皇帝的賞識,硬是要她登台獻唱。
她推辭不去。當是時,嵐國皇帝已是個老頭子般的人物,兩撇胡須一抖一抖的,雙眸還色眯眯地盯著她。而她該死的父皇竟是在琢磨著將她貢獻給這樣一個老頭子。
原先她也不肯唱,但最後想想反正難受的是他們,她自己也就無所謂。一曲下來,那嵐國的老頭子皇帝已是快去掉半條命了,從此後,沒人再敢要她唱歌了。
因為這一事件,她的名聲也因此遠播在外。後來漸漸地流傳出一句話:絕世美人開金口,天上神仙抖三抖。
如今,容華在這麼重要的年宴上讓她唱歌,無非是想侮辱她,讓她出醜,更重要的是,他想踐踏宣國最後僅剩的一點尊嚴。他希望她被所有人嘲笑,希望宣國被所有國家,甚至是邊陲小國看不起。
她是宣國的公主,她唱得好或壞,代表的是宣國而非祁國。然而,無論唱得好或是壞,在別人眼中都隻是一個笑話。
不得不說,容華這步棋走得真是妙,既顯示了他祁國的勝國之姿,給其他各國一個警醒,又充分地將宣國置於死地,蒙受恥辱。
一箭雙雕,何其妙哉!
夏初汐嘲諷地笑笑,其實容華又何須多此一舉,在她背叛了宣國之時,她早就背負了宣國恥辱的烙印,何須再將她逼上絕路呢?
沉穩的腳步聲傳入耳際,喚回了她的思緒。她茫然地抬起頭,有一瞬間的混沌,隨即眼睛便清明起來,手中的書也隨著掉到了地上。
來的人正是讓夏初汐這幾日心煩氣躁的罪魁禍首,容華。自從上次蕭芸菡的事件之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夏初汐對於他的出現不免感到怔愣。
轉瞬,她就若無其事地撿起地上的書,起身向他恭敬地行了禮,冷淡問道,“不知皇上到來,有何賜教?”她抬著頭看他,現在才發現,他竟然整整地高出她一個頭。
容華斜睨了她一眼,目光卻緊盯著她的手腕處。倏爾擦過她的身旁,語氣曖昧地說道,“公主何必說得如此陌生,好歹我們還曾是那樣的關係。”
他溫熱的氣息就灑在她的耳畔,手也抓住了她的手腕。剛結了痂的傷口有些醜陋地凸起,摸起來很是粗糙。
夏初汐冷冷一笑,沒有閃躲,毫不費力地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微微偏過了頭,她的額頭就在他的下頜處,“皇上,這演的又是哪一出?”
自他們認識以來,她一直喚的都是他的名字。她說他的名字讓她看到繁華的景象,在她還不知道他是皇子時,她便說過,容華,這名字就該屬於有作為的人。
現在的她,一口一個皇上,叫得倒是順口,可無形之間,卻將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地拉大。容華也著實不懂自己,為何每次她一叫,他聽著竟是別扭至極。
上次口口聲聲質問著的時候,還不是一點規矩都沒有地喊他的名字。什麼時候倒是懂了規矩了,都不用人提醒,不用人教,自己就習慣了。
容華微垂著眸看她,她額頭上的傷口隻剩下細小的傷痕。方才手指滑過的手腕也很是粗糙,心裏莫名地湧起一抹心疼。
他眼眸一深,迅疾地轉過了身,若無其事地走到墊子上坐下。他害怕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在抵觸,抵觸這種甚至在蕭芸菡身上都沒有出現的感覺。
“朕倒是想導出好戲,隻是需要公主的配合。”他轉眸看著她,薄唇微微上揚,眼底是十足十的玩味意思,方才陡然生出的表情已是消失無蹤。
有人說,唇薄的男子注定是個薄情之人。夏初汐不知道容華是不是屬於這樣的人,但是,至少對她來說,這個稱號他無可厚非。
斂眸低笑,她迎著他的雙眸,清澈的瞳眸中倒映著他的影子,似一汪秋水,讓人忽略了她臉上的疤痕。她盈盈行禮,道,“那要勞煩皇上在初汐身後幫忙收屍了。”
她的話是請求,是嘲諷,或隻是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容華分辨不清。但這樣具有戰鬥力的夏初汐,他居然覺得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