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汐沒有看任何人,也不理會紅腫著的臉。她輕拭去嘴角的血汙,纖瘦的身軀挺直地走了出去,淡薄的陽光投射在她的臉上,印著那難看的疤痕。
她身姿優雅,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貴族氣質,讓人望而卻步。潔白的裙擺漾開好看的弧度,步步生蓮,寸寸似雪。
路過的地方眾人均竊竊私語,嘲諷的眼神似要將她傷得體無完膚。她抬高著頭,看陽光周圍蕩滌的光暈,所有的醜惡,她都看不到。
青闕安靜地跟在她的後麵,她根本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夏初汐的樣子,她覺得不會是她做的,內心裏已不知不覺偏向了她。
羲和宮裏忙做一團,一大群的人忙裏忙外。夏初汐沉寂的眼眸微跳了一下,難道蕭芸菡的病真的那麼嚴重?
她剛踏進羲和宮的一刹那,容華的身影便閃了上來,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直逼得她倒退至牆旁,後背撞在了牆上。
“說,你到底給芸菡吃了什麼?”容華的眼底嗜血的意味比方才更是濃烈,大有她不說他就一把捏碎她脖子的勢頭。
“我沒有。”夏初汐的臉微微漲紅,可臉上的神色未變,執著而倔強地看著他的雙眸,眼底是一片清明。
“沒有?沒有為什麼菡兒中毒了你卻完好無事?你說啊!”他一甩手,將她摔到了桌旁。夏初汐收不住勢,頭撞到了桌沿,鮮血立刻就流了下來。
屋內的太醫驚懼地跪了一地,似是從來沒看到他們的君主發這麼大的脾氣,都瑟瑟地不敢動彈。床上的蕭芸菡雙眸閉合,一切的喧鬧都影響不到她。
夏初汐忍著渾身的痛楚,扶著桌沿站起來。她擔憂地看了床上的蕭芸菡一眼,又看向盛怒中的容華,冷聲道,“容華,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這麼蠢的女人嗎?在自己的宮裏設計殺人,等著你物證人證齊全來抓麼?”
她凜冽的目光穿透眾人,看著那不可一世的君王,輕諷道,“把我歸為蛇蠍心腸的女人,也請把我想得高級一些,有些事,我還不屑做。”
地上的眾人嚇出一身的冷汗,這公主好生不懂形勢。在所有的證據都指著她的時候,她居然毫不在意地說出這種話。
容華的臉隻能用可怖來形容,就似來自地獄的閻羅王,想要誰死誰就必須死。他冷眼看著夏初汐,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到底是什麼毒?”
“我不知道,那栗子糕是娘娘托宮外的人買的,皇上有時間審問我,不如去審問那些人。”夏初汐毫不畏懼,身上傷痕累累,卻沒有心那麼累。
“那為何隻有菡兒中了毒,你卻沒事,你當真以為朕這麼好騙麼?”容華依依不饒,咄咄逼人,不肯放過。
夏初汐眼眸一冷,緩步地走到蕭芸菡的床旁,冷聲道,“青闕,給我一把匕首或是尖銳的東西,再拿個茶杯過來。”
“你想幹什麼?”容華疾步上前,抓住她已是紅腫不堪的手腕,質問道。
“想要救她,就給我走開一點。很快,你就知道我為什麼沒有中毒。”她平靜地看著他的雙眼,那雙眼裏布滿著急,為著床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
容華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手,眼神依舊淩厲地看著她。若是她有何不軌的行為,立馬便會成為他手下的亡靈。
青闕將東西拿來後就站在一旁,她多多少少猜到夏初汐想幹什麼,可當她真的看到她用匕首劃破自己手腕的那刻,她的心還是劇烈地顫了一下。
羲和宮內安靜極了,就連一直在哭泣著的墨蘭也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眸。容華坐在椅子上,墨黑的眼眸看著她滴血的手腕,眼底顫動了一下。
鮮紅的血液像一朵朵妖嬈的花朵,順著她紅腫的手腕滴淌下來,落在精致的茶杯中。一滴一滴,紅得似忘川河畔的曼陀羅花,代表著死亡的氣息。
夏初汐的眼眸一眨不眨,淡然地看著流著血的傷口,看著漸漸被填滿了的精致茶杯。唇瓣隨著鮮血的流逝逐漸蒼白,像是隨時會昏過去一般。
可待到茶杯中裝滿了血的時候,她仍舊沒有暈過去。她清明地將手中的茶杯遞給青闕,輕聲道,“給娘娘喝下。”
容華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鮮血順著他的指骨流淌下來,溫熱了他的手。可若是沒有了心,再如何溫熱的血都無法溫暖它。就像現在的夏初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