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九黎姑娘,別過。”
獨自走在綠意愈發森然的阡陌小徑裏,兩邊景象漸漸蕭索。木九黎走著走著有些出神,當她意識到身後有人尾隨時,微微思考了下,腳下步子不停,裝作毫不察覺地繼續往前走。
利風襲來之時,早有防備的木九黎輕鬆避了開來。
但當數道攻擊從四麵八方交替而來時,情況就不妙了。
木九黎暗自心驚,為何她方才隻察覺到了一人的氣息?
及膝的草叢裏黑影如幽靈穿梭,不知有幾人,像是聯合獵殺的狼群,在木九黎周圍來回逡巡,互相間的配合極默契,漸漸逼得木九黎有些招架不住。
一道寒光劃破衣袖,正是回閃符虛影的位置。
像是意識到了木九黎袖中的回閃符並非實體,微微的停頓後,草叢中黑影們的攻擊同時變得狠厲起來。
手上身上添了幾道淺傷,木九黎抿緊唇。這些人是想逼她自己使用回閃符麼?
她不會讓他們得逞。
指尖摸過手臂上的血跡,暫時放棄所有抵抗,木九黎凝起精神,快速在空中劃著符印。
大腿上忽地一陣劇痛,木九黎緊緊咬牙,指尖動作一絲顫動也無。
終於最後一筆落下,白光大盛。
“以血作祭,起光成印——滯靈!”
木九黎一個旋身,白光所過之處,草叢裏的黑影們驀然靜止,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
走向最近的那個黑影,看著渾身都隱在黑鬥篷裏、連麵容都看不清的人,木九黎記起他們都是修靈宮的人。
微微的猶疑後,木九黎伸手撥開遮住他們半個麵容的黑帽,四目相對之際,木九黎猛地向後退了兩步。
這人的眼睛……是全黑的!
沒有眼白,黑洞洞地恍如一個空洞。
木九黎沒有再去查看其他人,直覺告訴她他們都是一樣的,況且滯靈術撐不了多久,她得趕緊走。
簡單包紮過大腿上的傷,木九黎跌跌撞撞地往前趕。
……
天色已暗,木九黎背靠一塊大石坐著,四周不時有風吹草晃的窸窣聲,在夜裏顯得更可怖。
捏著殘破的衣袖,木九黎有點失神。
她袖子裏的迷影術,其實是臨別時季翎施的。
進入這裏前,季翎提醒她莫要失了防人之心,她雖點了頭,卻並未真的多在意。季翎用迷影術讓她袖中帶上一眼可見的回閃符虛影時,對她說,這個小小的術法能幫她辨別敵友。
當時她並不理解,現在卻不得不佩服他。
抬眼看著冥冥夜色裏幽若的星光,木九黎覺得身上有點冷,但抵不過心裏的寒意深重。
千獸虛境,她以為這一關的對手是那些凶狠的惡獸,卻沒想到真正的危險卻來自一同參加比試之人。
六十人裏最後剩下的十個人勝利,不設規則,不問規矩……她現在才明白試仙大會第二輪比試的真正殘酷之處。
那些修靈宮的人又是何來頭,怎麼身上處處透著詭異?
屈膝抱緊身子,卻驅散不了夜裏的寒意,尤其是傷口處陣陣的疼痛。
木九黎覺得有些難過,一個人的時候,她連一團火都無法升起。
若是……季翎在就好了,眼前仿佛浮現出季翎挑起的嘴角,還有那雙微微彎起、帶點笑意的桃花眼。季翎現在在哪裏呢?要是她也會閻落落對閻無景的定位之術,或者能掌握季翎和季暄之間的傳音術就好了……
猛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木九黎怔了怔,隨即抿唇將臉埋在了膝蓋間。
心緒再難寧。
這本就是場各自為戰的比試,她怎麼可以這麼期盼與另一個人同行?
“有人跟我說,女子若是喜歡一個人的話,會時常神情恍惚心神不寧,會在那個人麵前耳朵紅甚至臉紅,我覺得阿九姐姐你好像符合呢。”
十夏的話猶如在耳邊。
在這個多是非之地,多是非之夜,木九黎開始思考起一個與殘酷是非毫無關聯的問題——她對季翎,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思?
“木姑娘?”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木九黎紛亂的思緒。
居然連有人靠近都沒察覺到!木九黎在心中罵了自己兩句,偏頭循聲望去。
不熟悉卻也不陌生的人。
木九黎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些,剛要說什麼,後頸處忽地一痛,隨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