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上時光閑餘,各色乘客便在茶餘飯後聚在了一起。
“聽聞與風國交壤的雪嶺那邊出了亂子,死了不少人!”一人起了頭:“有說是妖魔作祟的,也有說是風國在挑事!”
“這天下也太平了數百年,是時候鬧鬧了。我聽有人暗地裏在傳,隻怕這次皇城試仙大會一過,風國那邊就要按捺不住了。”
“哼,我們燁國之強天下共睹,風國一介彈丸小國,這是自尋死路,”留著絡腮胡的大漢將桌一拍,語調激昂:“別的不說,就說皇城。一國之都,天下皇城!天下國家不少,都城也不少,但能稱皇城、敢稱皇城的,隻有我曄國之都!”
頓時附和聲一片,又有人插話:“不是說近年風國出了個玄鏡將軍,少年驚才,十九歲那年就帶著一萬玄羽軍平了西域蠻族!”
“他們風國有人,我們燁國難道沒有?”大漢瞪眼:“不說久經沙場戰功赫赫的安陽候、龍虎軍,就說我們燁國琉璃台,琉璃台的哪一代祭司不是一人可抵千軍,去年雲夜祭司從辰潭星象裏窺測出北原有大災,皇上即刻將北原軍民悉數撤離,後來果然大火燎原燒得個幹淨,這般通靈之力,它國可有?”
一時間大夥都激動起來,七嘴八舌地說起燁國的種種好處。
人群外圍的藤木椅後,十夏正聚精會神地扒拉著椅背上精致纏繞的藤莖,季暄翹著二郎腿窩在椅中,津津有味地聽著熱鬧,還不忘時不時扯上一邊的木九黎。
“九黎姑娘,那個玉牌上刻的可是他們說的安陽侯?”
“嗯。”
“咦,九黎姑娘你覺得安陽侯與玄鏡將軍誰更厲害?”
“不知。”
“九黎姑娘你怎麼不坐?這不是還有個椅子麼?”
木九黎默然看著笑容燦爛的季暄,她不信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坐。四下望了望,木九黎驚覺方才還在喝著茶水的季翎已不見了身影。
季暄了然道:“師兄啊,抓鬼去了。”
木九黎頓了下,轉身向外走去。
季暄彎了彎嘴角,低頭盯著手心,眸色微黯。雪嶺,懸鏡……師兄一定也聽到了這幾個字吧。
收回心神,季暄放鬆身子向後靠去,觸到椅背時他驚覺不對勁,奈何已收不住勢,一碰即碎的椅背,連帶著身子狼狽地倒在了地上。季暄嗷地叫喚了聲,十夏笑嘻嘻的臉便出現在眼前,手裏捏著從藤椅背上辛辛苦苦拆下的藤條,得意地俯視著他。
“又廢了一個椅子 ,小丫頭你真是費心了。”季暄呲牙揉著摔得生疼的背,瞅著散架了的椅子,怪不得十夏方才一直在椅背後搗鼓,這抽藤條的手法倒是別出心裁。不止是這椅子,旁邊那個看似完好無損的椅子其實也是被十夏斷了腿的。
捶著背從地上坐起,季暄滿臉無辜地與十夏對視著:“小丫頭,我哪裏惹到你了?”
十夏頓時氣得眼一瞪,他居然還好意思問!
***
走出燈火通明的船艙,幽涼的風立即吹卻了室內喧嘩。
木九黎朝甲板一眼望過去,沒看到什麼人,倒是白鹿河上大大小小的船隻,在暗色河水上遠遠近近,船上燈火遊列出朦朧光影,和著黯月疏星,成就了白鹿河的幽華夜景。
木九黎又四下轉了轉。
雖然知道季暄口裏出來的話隻可信五分,但說到抓鬼……近日來接連有不少船上的掛燈在夜裏熄滅,滅得無聲無息,不由得讓河上流傳起“夜半三更鬼吹燈”的言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