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小離這次不能跑過去迎你了。
夏將軍家變天了。進出的人都是一臉愁雲慘淡。
夏小姐有七天沒有露麵了。
夏府精致的房間裏,充斥著濃濃的藥味和壓抑的沉默。白發白須的老人正凝神給床上的少女施針,華衣婦人與男人在一邊候著,婦人坐得端正,但放在腿上的手已將衣服揉得不成樣子,腫脹雙眼熬得通紅。
老人每施一針,氣氛便凝重一分。安靜得連換針時的細微聲響都聽得清晰。
老人收回了最後一針,沒有說話。
“爹,怎麽樣了?”
老人緩緩搖搖頭。男人頓住,婦人謔地站起了身,修得整齊的指甲掐進肉裏,憔悴的臉上透出一股歇斯底裏:“搖頭是什麼意思?小離她都躺了七天了!爹你不是鬼醫嗎?連你都搖頭那還要誰治得好!”
男人示意她別說了,婦人卻恍若未見,尖利的聲音裏透出股恨意:“是你從小教小離醫術,是你讓她從千金小姐變成個大夫,因為你她才會去試藥!那你現在把她救醒啊!小離那麼喜歡你,把她救醒啊!因為你她才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婦人哽咽著停住,捂著臉哭了出來,雙肩劇烈顫抖著。
男人將婦人摟進懷裏,低聲問:“爹,真的……救不了嗎?”
“不會的……”老人喃喃著,臉隱在床幔的陰影裏,滿是皺紋的眼無力地垂下,像是一瞬蒼老了十歲。忽然他想到了什麼,激動地站起身。
“琉璃花!小離等著,爺爺去給你采琉璃花!”
老人匆忙離開,急切得像是奔向最後的曙光。
“叮嚀,叮嚀……”
夏未離漸漸從黑暗裏找回意識,眼皮還有些重。
她恍惚聽見一個含著怨憤的聲音:“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娘的聲音。娘在跟誰說話?什麼變成什麼樣子?
她終於睜開眼,驟然打來的光亮讓她又閉了回去。意識還有些昏沉,身子卻沒有不適,甚至有種恍若新生的輕靈。她記得自己是因為試的藥有問題而暈倒的,不知道暈了多久。
對了!大娘的病!夏未離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小離!”婦人驚喜喊道,衝上來一把抱住她。
夏未離被娘臉上的憔悴驚住了,忙回抱住娘,待娘情緒平靜下來後,她環顧四周,問道:“爺爺呢?”
“不知道。”婦人冷聲道。
夏未離怔了下,乖巧應道:“哦。”她垂下眼暗自疑惑,她剛清醒時分明聽到爺爺的鈴鐺聲的,她難道不是爺爺治好的嗎?但娘的臉色不好,還是不問了。
接下來幾日,娘總要她在家裏好好休息,她知道自己讓娘擔心了,也就乖乖聽話。
娘對她管得緊,連房門都不怎麼讓出。而且她的醫書全不見了,問起來丫頭說是夫人讓扔了,夏未離怔住,大概是試藥讓娘生氣了?沒關係,等娘氣消了再找回來就好。
又過了幾日,夏未離開始覺得哪裏不對。
後院不知怎的,一直封著不讓人進。
下人們看她的眼神似乎有點怪,爹娘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愁色。
爺爺一直沒有出現,但她有時又恍惚聽得到叮嚀的鈴鐺聲。
還有……
“小依,新鏡子還沒有來?”夏未離問丫鬟。前幾天就說是碎了,過了這麼多天也不見新的。不止是她的房間,府裏其他的鏡子也都不見了,總不能一夕之間全碎了吧?
“大……大概再過幾日吧,小姐,夫人讓你就在房裏好好休息看看詩文,不要想其它的。”
夏未離蹙起眉,最近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