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花開木槿劫(3 / 3)

“少爺!少爺!”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

“作甚?”

“那些商販亂成一團了!少爺你居然在集市上縱馬!真是太…”胡來了。最後三個字在少年冷冷的視線下咽了回去,小廝膽戰地低下頭。

少年哼了一聲,一把拽下頸上的玉墜,隨手扔給小廝:“用這個買下損壞的商品。”

小廝險險接住玉墜,額上驚出一頭冷汗,聲音都顫了:“可…可是…這…這是城主大人前日剛給你的涼玉配啊!都可以買下幾個集市了,這麼貴重的東西少爺你怎麽可以隨便扔啊!我要是沒接住就得花一輩子去賠了啊!要是讓城主大人知道…”

“我叫你去!”少年一眼斜過去。

“是……怎麼城主大人給的好東西少爺沒一樣珍惜的……”小廝流著汗諾諾道。

看著小廝帶著玉墜離開,少年的臉上再次揚起肆意的笑,隻是這笑在對上聆鬆的眸子後又冷住了。

“本少爺最討厭白色,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少年扔下這句話,揚鞭而去。

依然是白馬紅衣,衣擺如火。即使是在馬背上,後背也繃得筆直。

“既然最討厭白色,又為何騎白馬?”聆鬆眼裏劃過幾絲微深的情緒,看著遠去的身影輕歎了口氣,又搖頭笑了笑,重新坐回小案前,將那幅畫仔細卷了起來。

而自始至終,她都在一邊靜靜看著。

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沒有人知道這棵花樹早已經有了人的情緒。隻有她自己知道,看著他為那人打開畫卷的時候,看到他懷裏抱著那人的時候,看著那白衣與紅衣相疊的時候,心裏泛起的酸澀,細微的卻又密密麻麻的酸澀。

她聽見周圍遊人在低語。

“剛才那就是城主府的少爺寧玦吧!”

“肯定是。真是跟傳聞一樣,囂張跋扈得很!剛剛聆鬆先生救了他,他竟然半句感謝都沒有!”

“也難怪。沐陽公主去得早,寧玦少爺可是城主的獨子啊!”

遊人還在說,而她心裏也愈發酸澀。

什麼少爺,那分明是個女子啊!就算穿著寬大的紅袍看不出身段,就算眉眼不似女子的柔和纖細,就算聲音喑啞氣勢淩厲,但活了過千年的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個女子。

明明是為畫她準備的畫軸,她百般嚐試他都不曾打開,那女子的出現卻讓他提起了畫筆。

明明她已經陪了他這麼久,卻連他的衣角都不曾觸到過,可那人卻落入了他的懷抱。

她是如此羨慕那紅衣女子。

但這羨慕與她此刻巨大的不安相比也不算什麼。她不安的是,聆鬆已經畫好了與人約定的畫卷,會不會…會不會就不會再來了呢?想到這,她覺得心裏像壓著一塊巨石,悶得看不見光。

她不知道那日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看著他離開。她隻知道第二日看到他像往常一樣緩緩走來的時候,她的欣喜是怎樣狂湧著將自己淹沒。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他依然安靜地寫字,她依然安靜地看。

她再沒開過木槿花,那紅衣女子也再沒出現過。

她輕輕地對自己說。

沒關係的,他為別人提筆作畫也罷,他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存在也罷,這些都沒有關係的。

隻要他還在她的樹下寫字就好。

隻要她還能看著他溫潤的笑意就好。

然而,命運終究是連她這小小的心願都不滿足。

花已開,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