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們揭了我們城主府的征募榜?”說話的男人年事已高,胡子花白,皺紋爬至眼角,眼神卻毫不渾濁,帶著多年人世滾爬練就的精明和居於高位的傲慢,直直審視著大門石階前的少年和少女。這兩人,正是木九黎和季翎。
“是,管家大人。”侍衛恭敬答道。
管家毫不掩飾臉上的輕視:“一個未及冠的小子和一個小丫頭?”
季翎微微挑眉,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毫不避諱地迎上管家的目光:“我們既然敢揭榜,自是有備而來。”
管家的眼神更深了幾分:“你說你們玉珈靈珈的弟子,卻也無憑證。城主府不是隨意可進的地方,你們怎麼證明你們有除妖的本事?”
季翎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僵了僵,目光飄向木九黎。木九黎怔了怔,這才意識到季翎的鎖靈還沒有解開,可是……九黎垂下眼避開季翎的視線。其實,她昨日說兩日後解除,不僅是為保證季翎靈力恢複,還因為,她雖會施展鎖靈,卻……對解除並無把握,隻好等兩日後術法自行減弱時再解除……怎麼辦?季翎靈力受製,而她不會五靈術,所擅長的感知此刻也無用武之地,略通皮毛的祭印術又難以展示,難道這條進入城主府的路就要這樣斷了嗎?
就在方才,季翎從賣扇阿婆那得知城主府近月張貼出募榜,說是府內有異象,尋覓降妖師入府,但已有數人揭過榜入了府卻依然沒能清除異象。於是季翎向阿婆問清城主府的位置,並在數次找不到方向,數次險些迷路後,終於帶著九黎找到了張榜處,揭下了募榜,準備讓兩人以降妖師的身份名正言順地進入城主府。本以為是容易做到的事,卻沒想受到了城主府管家的這番刁難。
此刻,季翎的笑容已隱隱有碎裂的痕跡,而管家的臉色則越來越冷。木九黎不甘地咬緊唇,若是失掉了這個機會,又該如何進入城主府一探究竟?該如何救出十夏和見?時間已經不多了!木九黎猛然鬆開緊捏著衣擺的手,從袖中極隱秘處掏出一物——一枚葉形木符。她舉起木符,直視著管家質疑的目光,聲音不大卻堅定:
“由於……一些原因,我們暫不能使用術法。這枚‘木葉’,可否讓您相信我們的能力?”
四下皆靜。管家和侍衛均震驚地望著那枚木符,神情裏帶上了一層敬畏。季翎雖不像他們反應那般劇烈,也驚訝地微眯起眸,若有所思。
木符有著極為逼真的樹葉形狀,陽光將木符上的細致葉紋勾勒得愈發迷眼,最為特別的是葉柄處鏤刻著半朵蓮花,微小卻極傳神。看不出這符用的什麼木質,不過但凡對當今修仙界有一點了解的人,都不會不知道它代表著什麼。
“木葉所臨之地,千雪噬盡妖魔”。這句話近幾年傳遍了人世的每一個角落,無需門派無需姓名,木葉一現,便是降妖師除魔師最高水平的認證。
管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所有的傲慢與懷疑都收了起來。他側過身,推開城主府紅木金紋的厚重大門,大門徐徐打開的“吱呀”聲裏,他道:“兩位請跟我來。”
木九黎握緊手中木葉符,踏步走上台階。臉上依然冷冷的,雙手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季翎走在她的身邊,跨過門檻的那一刻,他微湊向木九黎耳邊,壓低聲音道:”你身上秘密不少呢。”玩笑般的話語,但神色裏除了笑意外還有幾分更深的東西,似是探究,似是好奇,又似是其它的什麼。
木九黎僵了僵,隻是一貫性地抿緊唇,沒有說話。
進了大門,率先映入兩人眼裏的是一條蜿蜒向前的碎石路,路兩邊層層疊疊鬱鬱蔥蔥的綠意,還有錯落其中的白石小亭,與府邸外觀的富麗堂皇截然不同。綠色雖滿,卻悄無聲息。散亂通向各方的小道被綠意遮掩,隱藏在枝葉裏,仿佛生長著什麼秘密。
季翎和木九黎在管家的帶領下順著小路向前走去。越走著,越能覺出些奇特的門道來。
每次彎折的石子路似是要走到盡頭,又在下一個轉角生出柳暗花明的新景,交疊的綠意層層綻放開來,點綴其間的白石與亭閣便顯得更迷人。
但這景色回轉得太過曲折,似是生生壓抑著什麼,像是有什麼要破繭盛放卻又被重重禁錮。連走在其中的人都能隱隱感到這股壓抑的情緒。
“方才你們進的是府邸的南門,一般少有人從這裏進出。此路較偏較遠,望兩位見諒。”管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