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謝左疑惑不解的眼光,老管家滿臉唏噓:
“老爺為人,樂善好施,對鄉人多有接濟。數年前在東平鄉偶遇一老嫗,孤苦伶仃,生活窘迫,生了憐憫之心,不但將其接到縣衙居住,還從自己薪俸中拿錢贍養老嫗。老嫗對老爺感恩戴德自不必說,但直到臨終之時,才告知老爺,原來她還有一子,在邊塞軍中效力,據說已積功至邊軍都伯;她因不願拖累其子,才沒有把自身生活窘迫之事告知孩兒。少爺手中的家信,就是老嫗彌留之際寫給其子的書信,隻因未曾留下地址,便一直留在手裏。”
略停了停,又道:
“邊軍常年與胡人作戰,士卒曆來悍勇。且軍中無功不得升遷,此子既為邊軍都伯,想來是有真本事的。以都伯之身,領看家護院的衛隊,不管是抵擋山賊的拚死反擊,抑或是應對賊人的銜尾追殺,想來都不在話下。故,老奴建議,少爺延請此子,為我謝府中執事,以饗眾望!”
謝左跟聽天書似的,半天沒回過神兒來。
啥情況這是?突然冒出來一個便宜老爹的遺澤出來,還剛剛好正是現在急需的軍事人才,這是老天突然開眼,對於過去降臨在他身上的諸多厄運,所做出的補償嗎?
不過等會兒,邊軍?雖然不知道所謂邊塞在哪兒,但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不會就在左近。這年頭可沒有飛機,一來一回要多久?估計等到從邊塞帶人回來,謝左墳頭的草,沒有一尺也有三寸了吧!
“琴叔,有從軍經驗固然是好,但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謝左忽然發現老管家的表情很是淡定,以其之睿智斷然不可能連如此淺顯的問題都考慮不到。如此說來——
果然,老管家灑然一笑:“少爺無需擔心,老奴既為少爺推薦,怎會不思及於此?”
說到這,忽然話題一轉:“咱們這新山村的田地,被西溪一分為二。南岸盡是謝家佃農,而北岸卻不盡然,雖然大部分地契屬於謝家,但耕作之人大多並非出佃,而是采用零租的方式,暫時租種而已。少爺可知,這是為何?”
謝左不知道老管家忽然扯這個幹嘛,但還是老實回道:“不知。”
“這是因為,北岸之人,多是外地逃難而至,或遭了戰亂的失地人兒,心中總存了有朝一日返家的夢想,故此即便零租所費遠高於長佃,卻還是願意零租,便是為了那隨時可能歸家的奢望。”
老管家歎了口氣,似乎是感歎這些人的命運。但緊接著,口風又轉:“然而卻有一戶人家極為特殊,身在北岸,簽契長佃,卻不住南岸為佃戶提供的房舍,自在北岸村郊搭了一座草廬,尋常不與他人往來,恁地怪異。”
聽到這兒,謝左已然有所猜測。果然,老管家下一句就揭曉答案:
“老爺臨終前曾言,此子嚐前來探望過其母墳塋,而後似乎透露出不再遠離的意願。依據此子年紀,再結合北岸那戶出現在新山村的時間,老奴大膽猜測:北岸之戶,十之八九,,正是此老嫗之子!”
謝左咬了咬下唇,沒有作聲。看吧,說什麼來著?老天爺果然是對自己做出了補償。要不然為什麼不但送出人才,還貼心地!要說這不是老天安排的,鬼都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