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十分,拉上窗簾的房間裏漆黑一片。兩簇幽藍火焰悄然靠近床頭,歡快跳躍著。
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骷髏,伸出爪子,偷偷地在床上之人的脖子附近比劃了下。幽藍火焰蹦噠得更歡實了些,指骨前端倏地長出一根根尖銳鋒利如彎刀的刺骨,停在他喉結正上方一毫米處。
保持這個姿勢在那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戮又悄悄收回了爪子,變成人類形態。
不滿地撇撇嘴,說:“我知道你沒睡著,還不快點起來,跟我一起去趟學校。我要好好收拾一下今天下午那隻狂妄的亞亡靈。”
說完後等了一小會兒,但見蕭銘轉了個身,背對著戮,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盡管不情不願,蕭銘最終還是被戮給硬拖強拽去了學校。
望了眼學校正門浮雕旁刻著的那句“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蕭銘腦海中卻浮現出“自作孽,麻煩與禍無絕兮”這麼一句話。
然,蕭銘卻不知此刻無心的感慨,卻一語成讖。
這個時間點,學校門衛也已經休息了。但是,蕭銘考慮到門口有監控,便帶戮去翻另一側的圍牆。為了防止住宿生晚上翻圍牆偷跑出去,學校特意在建圍牆時,在頂上安裝了鐵柵欄。不過,這對戮他們兩個非人類來說,完全是小意思,鬆鬆輕輕就躍過去了。
校園裏寂靜幽冷,看不到一個人影。估計是因為下午那一幕太過慘不忍睹,現在連值班的老師也不大敢獨自一個人出來夜巡了。
實驗樓依舊圍著警戒線,不過,警方拍照取證後,校方就叫人把地麵清掃幹淨,將所有的血跡都衝刷掉。
戮站在實驗樓的樓梯口處,眸中閃過一絲幽藍,同蕭銘對視一眼,輕聲說:“樓上有人。”
“上去看看。”蕭銘微蹙了下眉。血族對血液的味道十分敏感,他從空氣中混雜的氣味中分辨出了他同桌的血液,而且……氣味很濃。
下午做完筆錄後林若曦就一直待在學校裏沒走。
警方隻問了他一些很基礎的問題,他回答完後,見他們沒想再問其他的意思,就主動告訴警方他當時所看到的一幕,並向他們說明自己的猜測。
死者一開始神色迷蒙,甚至有點臉泛青灰,隱約中他還看到死者嘴角邊微微揚起。但是,僅僅是一瞬間,死者仿佛突然回過神來一般,猛然發現自己墜樓的處境時,驚懼交加,嘶聲力竭地尖叫了起來。他明顯看到死者當時眼裏的驚懼、錯愕,以及強烈的求生欲望。
因此,他認為死者絕對不是自己想要自尋短見的。可從之前死者的行為上來看,又不像是意外跌落。故,他猜想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催眠控製,甚至是被鬼上身了,才會做出那種不尋常的舉動。然而,警方卻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勸他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馬丹!他覺得他們肯定是認為他因為親眼目睹死者跳樓,驚嚇過度,從而出現短暫性的精神錯亂了。
然,他自己知道他很清醒,他清清楚楚地記得下午那瞬間所目睹的一切,甚至於,他一輩子都可能沒法忘記這一幕。
當時他就站在實驗樓樓下,他抬頭看見那個女生的時候,她也同樣看到了他。那雙明亮烏黑的大眼睛裏,倒映著他的身影。裏麵填滿了驚恐無措,絕望無助,還有強烈的一股對生的渴望。他清楚地看到,當她看見他時,眼裏浮現出的那一絲希冀。
可惜,最終他卻什麼都改變不了。即使拚盡全力,也隻能無能為力。
最後那一瞬,他看到那一絲希冀終成了一抹怨恨。
林若曦頹然地在地上坐了很久,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痛恨自己的沒用。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學在自己麵前悲慘死去。
原本想查案,隻是因為興趣所至,覺得像偵探一樣破案,很酷,很有意思。然,現在,他發誓一定要查清楚真相,將幕後真凶繩之以法,還死者一個公道!
他想,既然警方不相信他的話,那他便自己去尋找線索。
同上回一樣,他也是等到值班老師離開後才偷偷潛入實驗樓。但,這次孤身一人的他,顯然沒有上回那麼幸運。一踏入實驗樓範圍內,他便被下午導演了一場跳樓自殺的亞亡靈給附身了。
意識一瞬間被壓製,雙目無神,瞳孔渙散。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往樓梯口走去,一步步踏上樓梯,走向天台。肢體略顯僵硬,步伐不自然。
不過,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身上的“生氣”比女孩子要更為旺盛一些,再加上林若曦自身的意誌力在人類中也算較強的。這隻能力有限的亞亡靈並不能完全壓製住他的意識。
走到天台轎頂的時候,他的意識終於掙脫了亞亡靈的壓製,奪回了五感。他能夠看到空曠的天台,用厚木板擋住缺口的防護欄,能夠聽到天台上的風聲,自己的腳步聲。然,他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無法阻止自己朝著防護欄缺口處走去。
苦笑,他這算是被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