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元不得不苦笑,這就是元就公創立的兩川體係嗎?吉川作為其中一川,本應該是毛利家的附屬勢力,是毛利家的家臣。但是現在,哪有家臣堵著本家的軍隊不給放行的道理。
他想起立花宗茂曾和自己說過,要注意廣家。這個人極有可能叛變。
南宮山上的風勢非常大,秀元命令士兵們先行吃飯。等到用膳結束就會親自去質問廣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與關原戰場上的廝殺不同,毛利的營地呈現出一幅懶散的景象。士兵們有的躺在地上,用陣笠蓋住臉龐在呼呼大睡。有的和朋友在地上大聲的吆喝賭博。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認定,這一仗,毛利家不會出戰。
正在秀元準備訓斥這些士兵的時候,他的頭頂傳來樹枝沙沙的蠕動聲。
轉眼間,一個黑衣忍者就跳到了秀元麵前。
忍者單膝跪地,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呈上,他一句話也沒說,像猴子一樣靈巧的爬到了樹上。又消失在樹林裏。
秀元目瞪口呆,他愣了半天也沒回過神。過了好久才意識到手裏有封信,秀元趕緊將書信拆開。這是一封從大阪寄過來的信,署名是自己的養父,輝元。
信中隻有一張白紙,上麵寫著十個大字:
軍中諸事,交由秀元定奪。
還加蓋了毛利的家印。
這張紙對秀元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稻草,他趕緊跪在地上。朝大阪的方向跪拜起來,嘴裏念叨著輝元的神機妙算。隻要有了這張紙,就憑廣家再飛揚跋扈,他也得乖乖聽自己的。
秀元趕緊招呼來身邊的兩個家臣,讓他們通知廣家趕緊讓路。
南宮山的山腳下,廣家拿著軍扇不停的扇風,他扒拉著脖子上的鎧甲。抱怨山腳的氣溫就是比山上要高。
營帳被人掀開,三個裝束齊全的武士來到廣家的麵前跪拜下來。
“大人,我乃安國寺惠瓊的家臣椎野道季。特來請大人出兵關原,這也是秀元大人的意思。”
廣家繼續扇著扇子,說道:
“額,很不巧。我軍正在用膳。請一刻鍾之後再來。”
椎野頭也不抬,他冷冰冰的說道:
“請恕在下直言,大人的隊伍一個時辰之前就在用膳了。”
廣家一把扔掉手裏的軍扇,他怒氣衝衝的起身。由於身材肥胖,他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就這樣來到了椎野的麵前。
“你聽著,南宮山腳下有著山內一豐,有馬豐氏等一萬人的隊伍。即使我們守在這裏不動把他們牽製住。這也不是大功一件嗎?為什麼一定要出兵呢?再說,即使出兵,毛利家的先鋒由我吉川廣家擔任,這個功勞你們想搶?也不問問我是不是答應!”
椎野沒有被他的動作嚇到,自己明白的很,什麼要擔任毛利家的先鋒,廣家隻是想用這個借口堵在山腳不走而已,一旦有人來勸,他又會撒潑說別人來搶功勞。椎野低著頭繼續說道:
“大人你還不明白嗎?”
廣家皺起眉頭,他把眼睛低下來盯著椎野。
“明白什麼?”
椎野繼續說道:
“日本的大名之中,毛利家已經是非常巨大了。如果等東軍贏了戰鬥,那麼結束之後失敗大名的封地根本就不夠東軍分的,他們勢必要對毛利家下手。毛利如果想保全領地,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站在西軍這邊。”
廣家愣了一下,他確實沒想到這一點。西軍的諸位大名,即使領地加起來,也隻比毛利家多一點。如果毛利協助了家康,那麼憑借東軍參戰的大名數量。西軍失敗者的封地根本不夠這些人來打牙縫,毛利家勢必要被拆分。
廣家又想了一會,他覺得家康是一個守信用的人。如果自己幫助家康取勝,那麼他肯定會把自己當做大功臣,說不定會從自己的封地裏分些土地給毛利。
椎野似乎看出來廣家的想法,他大聲嗬斥:
“大人別做夢了,你以為家康會把自己的土地封出去嗎?如果家康這樣做,那麼毛利的實力會比家康更大,家康再傻也不會割自己的肉來喂養敵人!”
廣家感到臉上忽冷忽熱,他大叫著喚來士兵,把椎野一行三人推了出去。嘴裏嘟嘟囔囔:
“我軍要用膳,要用膳。。。”
椎野探出腦袋,他的聲音沙啞,但是充滿力量,他邊被推著邊叫喊:
“大人,別執迷不悟了。幫助治部少輔殿下吧。。。”
廣家等到三人都走後,自己便陷入沉思。事情是否真的如同椎野說的一樣,毛利家幫助了東軍,就勢必會被拆分。
他又不敢相信自己會選擇錯,家康曾經信誓旦旦的發誓,在結束之後會給毛利家封賞。他發誓的樣子似乎又不像在說謊。
自己到底應該相信誰?
廣家的自信和竊喜消失的無影無蹤。焦慮也敲開了他的門。這場豪賭中,西軍在焦慮,東軍在焦慮,連鬆尾山上暫時搞不清陣營的小早川也在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