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陽升起的時候,嚴嬤嬤已經開始訓斥那些可憐的宮女了。
安生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呆呆地望著帳頂。
她突然覺得奇怪,自己才是被派去和親的正主,如何嚴嬤嬤對於自己這樣放之任之?
她起身,外麵宮人就立即聽到動靜走了進來,伺候她梳洗。
昨晚的事情,宮人聰明地隻字不提。
安生洗漱過後,便直接去了院子裏。
今日嚴嬤嬤教授的是走路。
宮人們雙膝之間夾著一本書,走起路來,姿勢有些怪。
嚴嬤嬤罵罵咧咧:“都是沒有出閣的姑娘家,這走起路來,就必須將雙腿給我並攏了,岔開兩條腿走路成何體統?這明眼的一看,還當是已經有了男人的,不好看也不好聽。
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那走路的時候,兩個月都能磨穿了裏褲的褲縫。還有你,腳尖向前,外八字就像個鴨子似的,又蠢又笨。”
一直絮絮叨叨地訓斥,有些比方極好笑,宮女們也全都愁眉苦臉,笑不出聲來。
嚴嬤嬤扭臉見了安生,臉上浮現出罕見的笑臉。
“安生姑娘起身了?”
安生點頭:“嬤嬤辛苦。”
嚴嬤嬤得意一笑:“嬤嬤我是這皇宮裏的老人,就是專門端這個飯碗的,宮裏如今有頭有臉的主子,有許多都念著我當初的好呢。安生姑娘若是用過早膳了,便留下來,畢竟姌妃娘娘那裏老奴也是要交差的。”
安生點點頭,伸手一指最前麵那女子:“我有幾句話想先找她說說。”
嚴嬤嬤一愕:“靈犀郡主?”
安生點點頭:“就幾句話,應該不會耽擱嬤嬤寶貴的時間的。”
嚴嬤嬤對於安生倒是極給臉麵:“怎麼會呢?安生姑娘客氣。”
安生謝過嚴嬤嬤,徑直走到那女子跟前,出聲道:“靈犀郡主。”
女子依舊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多謝你昨夜裏給我解圍。”安生低聲道:”適才才從丫頭那裏知道,昨夜裏是你。“
女子苦笑一聲:“算作賠罪吧。”
這聲音極是熟悉,安生不由一怔,脫口而出:“喻靈素!”
女子抬起臉來,雖然半掩輕紗,但是安生仍舊可以從她的眉眼裏一眼看出,正是喻靈素。
安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她,更為奇怪的是,喻靈素不過隻是侯府庶女而已,什麼時候搖身一變,成為了郡主?
她不知道怎麼麵對喻靈素。
若無其事,她做不到,畢竟兩人有過節,形同陌路也說不過去,畢竟算是熟識,而且昨夜裏,喻靈素那一聲喚,分明就是為了替她解圍。
而且,她來宮裏做什麼?又為什麼要跟著一群宮人一同習練宮中禮儀呢?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喻靈素抬眼看了安生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還用問嗎?終於被你又一次看了笑話。”
安生並不了解她話裏的含義,有些詫異:“什麼笑話?”
喻靈素淒楚地勾了勾唇角:“明知故問。我承認,的確曾經對不起你,但是你何苦這樣羞辱我?”
安生愈加疑惑:“假如你不想說便罷,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轉身欲走,卻被喻靈素在身後叫住了。
“安生!”
安生扭過臉來,喻靈素已經是淚盈於睫,滿麵楚楚:“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安生略一思忖,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離得眾宮女遠了一點。
“安生,”喻靈素再次開口:“我能不能最後求你一件事情?”
安生複又自嘲一笑:“你求我?我自身尚且難保,你求我做什麼?”
喻靈素低頭擦拭眼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眼圈通紅。
“我不求你原諒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我隻求你,以後能不能善待我的姨娘?”
安生詫異地挑眉:“以後?”
喻靈素眼睛裏強忍的熱淚又一次忍不住滾滾而下:“我這一走,便是永遠都沒有回頭路了,一輩子再也不能回長安。這裏沒有多少值得我留戀的,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姨娘。
她生我養我,我們相依為命,如今我一走,隻剩下她一個人煢煢孑立,在侯府裏孤苦終老。一想起來,我就心如刀絞。”
“你,你說你要離開長安?”
喻靈素隔著淚眼看安生,見她一臉詫異,方才相信她是真的並不知情:“我一個侯府庶女,卻被封做郡主,你難道還猜不出來麼?我就是被派往西涼和親的人。”
安生有些震驚:“你說,你要嫁給那西涼二皇子?我......我以為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