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一聲,解下來交給門口禦林軍,請他轉告喻驚雲一聲,自己便轉身走了。
剛走出去沒有多久,就聽到身後腳步匆匆,有人隔了老遠大聲叫喊她的名字。
“安生姑娘,安生姑娘!”
安生詫異地扭過頭,見一禦林軍打扮的人急匆匆地向著自己邊跑邊招手。
正是適才自己請他幫忙給喻驚雲帶信的那個人。
她頓下腳步,心裏有些不安。
來人一路疾奔,跑到她的跟前,氣喘籲籲地平複下呼吸,方才焦灼道:“安生姑娘,皇上宣你進宮。”
安生當場就呆愣住了:“皇上?宣我?”
來人忙不迭地點頭:“對,皇上要見你,快些跟我回去吧,傳口諭的人還在門口等著呢。”
安生腳下還是沒有動。
皇上對於她而言,那是天神一樣的存在,高高在上的,怎麼可能宣見自己這樣的平頭百姓?
皇宮裏是什麼樣子?皇上會不會極嚴厲?
進了宮,見了皇上自己應當怎麼做?怎麼行禮?怎麼說話?皇上宣見自己又是為了什麼?是福是禍?
聽說皇上可以一言定生死,若是稍有不慎,招惹了皇上發怒,自己怕是就要小命不保。
一時間,亂七八糟的念頭立即紛至遝來,在心裏攪亂成一團,理不清頭緒,也不知道究竟應當先思慮哪一個。
“快點吧,遲了皇上會怪罪的。”來人焦急催促。
安生懵懵懂懂地點頭,隻覺得自己身子,腿腳好像都沒有了知覺,不聽自己使喚一般。
她磕磕巴巴地問:“皇上宣我做什麼?”
“我哪裏會知道?”來人終於有些不耐煩:“你進宮不就知道了?能讓皇上召見,你真是好大的造化。”
安生勉強扯扯唇角,也不知道究竟是哭是笑。滿是懵懂地緊跟在那人身後,忐忑不安地回了皇宮。
宮門口,候著一位絳衣太監,見到兩人回來,焦急地一抬手,催促道:“趕緊著吧,皇上估計都等急了。”
安生不敢多言,相跟在太監身後,進了宮門,一路上螓首低垂,目不斜視,隻是腳下匆匆,沿著水亮的青石地疾走,步上漢白玉台階,又穿過不知道多少重亭台樓閣,方才頓下腳步。
“等著,我進去通傳。”
安生就站在原地,眼角餘光打量一眼,隻覺得周圍刀槍林立,戒備森嚴,而又鴉雀無聲。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裏一般,無端而生敬畏。
悄悄撣撣身上的衣服皺褶,掩蓋住紅腫的手腕,將適才躲閃郡主馬鞭散亂的頭發抿好。
那太監去而複返,衝著安生招招手:“皇上宣你進去。”
安生心裏亂如鼓鳴,再三告誡自己,勉強鎮定下來,然後跟隨著太監身後,低垂著頭,隻看著自己腳尖,慢慢步入殿內,覺得暖意撲麵,混雜著龍涎香的氣味,令人遍體生暖。卻又覺得殿內氣氛凝滯,無端覺得壓抑,手腳都是累贅,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合適,緊張得路都不會走了。
大殿正中,正是一身錦繡龍袍的少年帝王,端坐龍騎之上,天庭飽滿,方臉鳳目,頭戴冕冠,不怒自威,渾身透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嚴。令人望之生怯,情不自禁地低垂下頭去,俯首帖耳。
喻驚雲,沈太師等人侍立旁側,見安生進來,齊齊扭過頭來。
“啟稟皇上,夏安生帶到。”太監一聲通稟,而後後退三步,退出殿外。
安生跪倒在地,三跪九叩,高呼萬歲。聲音裏帶著泠泠輕顫,顯而易見的緊張。
“你就是夏安生?”頭頂上方有人不急不緩地出聲問。聲音渾厚,抑揚頓挫,威懾十足。
安生緊盯著麵前的青石地,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回稟皇上,民女正是夏安生。”
“為父擊鼓鳴冤的可是你?”
安生老老實實地點頭:“正是。”
“看起來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比起駱冰好似還要稚氣一些。”
“皇上,駱冰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哪裏幼稚?”一旁有人出聲反駁,正是適才在宮門口行凶的少女。
原來果真如自己猜度的一般,這少女正是陵王府那位受盡百千疼寵的駱冰郡主。
安生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話,所以保持了沉默。
上首皇帝“嗬嗬”一笑:“是否幼稚與年歲並無關係。你如今一嬌一嗔,一行一動,就與小孩子一般無二。而且我正與驚雲商議國事,你就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一通撒嬌賣癡,不是小孩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