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看書看得全神貫注,就連冷南弦輕輕地推開房門走進來,都沒有覺察。
冷南弦麵沉似水,隱含著暴風驟雨即將到來的陰沉與怒氣,一把奪走了她手裏的書,瞄了一眼,額前青筋直冒。
“師父!”
安生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因為做賊心虛,說話都有些結巴:“您,您沒有休息麼?”
冷南弦一步上前,揭開藥罐上的蓋子,看了一眼,然後“啪”地一聲蓋上,緊緊地盯著她的臉。眸子裏跳躍的,都是熊熊的火焰。
安生心如擂鼓,頭越垂越低。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冷南弦狠狠地一甩手,醫書“啪”地落在了地上,怒聲詰問:“這藥是怎麼回事?”
“我,我也是無可奈何......”安生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低聲囁嚅。
“無可奈何?”冷南弦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子裏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起來,變得灼熱:“他是誰?他是誰!”
冷南弦的手勁兒極大,安生覺得自己的手腕好像都要被捏斷了一般。
她不明白,冷南弦如何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大抵是因為,自己沒有聽他的叮囑,擅自開藥,所以才惹得他如此生氣。
她為難地低聲道:“我不能說。”
“事情已經如此了,你還要替他遮掩嗎?”冷南弦一字一句,輕啟薄唇,從牙縫裏迸出來,握著安生的手也止不住地輕顫。
“疼!”安生緊咬下唇,眸子裏很快氤氳起熱氣。
冷南弦一愣,然後緩緩地鬆開她的手腕,緊緊地握成拳頭,縮進袖口裏。
“說!”
“這關乎到她的清譽,我答應過她。”安生欲言又止,重新低下頭。
冷南弦的嘴唇抿得極緊,鼻翼噏動,顯然是在努力地壓抑著什麼:“他的清譽?他都不為你著想!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些,你還顧及他做什麼?”
“她信任我,也是實在走投無路,我再三斟酌過,反複查閱了資料的。”
冷南弦的怒氣更熾:“盡信書不如無書!即便是藥典記載,許多也是有出入的!你就憑借這麼一點淺薄的知識,就敢擅自妄為?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會傷了身體,毀了一輩子,追悔莫及!你怎麼這樣糊塗!”
安生識得冷南弦這麼久,第一次見他失態,就連唇角都忍不住抽搐,眉峰之間更是蹙起一個隆起的疙瘩。
她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究竟應該如何解釋:“我......我也想請教師父的,但是害怕師父責罵。又不想將事情和盤托出,壞了她的名聲,我思前想後,不敢。”
冷南弦薄唇緊抿,似乎是已經控製了自己的情緒,努力恢複一貫的淡然。隻是心底萬千掙紮,絲絲縷縷的複雜情愫仍舊霸道地占據了他的眸子。
猶如風暴將至的天空,陰沉沉,狂風席卷著烏雲,雲卷雲舒,遮天蔽日。
隻是,他努力隱忍著,雷停了,閃電止了,隻有無邊無際的深邃的暗沉。
他慢慢轉身,緩緩吐出心中鬱結的一口怒氣。
“他,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安生猛然抬起臉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重要?不是是否重要,而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始亂終棄而不管。若是我不幫她,她或許隻有死路一條。”
冷南弦背影一僵:“始亂終棄?什麼意思?”
安生一咬牙,低聲道:“她還沒有成親,並且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所以,這個孩子絕對不能要。”
冷南弦猛然就轉過身來,有些語無倫次:“你,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藥是給......”
安生懵懂地眨眨眼睛,有些奇怪冷南弦突然之間的反差,真誠地認錯:“師父,我錯了,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擅自給別人開藥方。可是,她自己試過許多的辦法,把自己都折騰壞了。我若是不幫她,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你為何不早說?”冷南弦裝模作樣地訓斥,掩飾臉上的尷尬。
“我一直都在拚命解釋啊,是師父這樣大的火氣,攥得我手腕都要折了,嚇得我不敢說話。”
冷南弦低下頭:“還疼嗎?”
安生一瞬間就覺得滿腹委屈,抬起胳膊,手腕上明顯的一圈紅腫。她仰起臉,眸子裏氤氳著一層霧氣,泫然欲泣:“自然疼了,師父氣力好大。”
冷南弦抬起手,應該是想要查看她的傷勢,安生眼尖地看到他雪白的袖子上竟然綻開了幾朵妖豔的梅花。
“血?師父,你哪裏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