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弦灼灼地望著安生:“那你可以將你以前的事情講給師父聽嗎?比如,適才那關小爺是如何識得你的?”
安生點點頭,也不隱瞞,將當初自己如何將計就計,撮合姐姐與孟經綸一事,說與冷南弦知道。
當初的驚心動魄,忐忑難安如今說起來卻是輕描淡寫。冷南弦從她的故作輕鬆裏,讀懂了她一個女孩子當初孤注一擲的決心與勇氣。
再次想起第一次進夏府,薛氏苛待她的事情,心裏忍不住便是酸酸澀澀,暗自後悔自己當初對她太過於苛刻,以至於在她那時最為孤苦無助的時候,還那般嚴厲地訓斥她,沒能夠幫襯她一把。
而她自己,就是在這樣的絕境裏,左衝右突,用自己的聰慧,在如狼似虎的夏府裏,為自己謀求了一份自由。
冷南弦忍不住便抬起手,想摸摸安生的頭發,在這馬車相隔的二人天地裏,又生出一點尷尬,訕訕地放下手。
“師父應該早一天出現在你的麵前,將你從夏府裏帶出來的。”
安生俏皮地搖搖頭:“師父出現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她說這樣一句話的時候,眸子裏倒映著車窗外的璀璨燈火,就像是掉落了一潭的繁星。
冷南弦不懂安生的意思,覺得自己出現在安生麵前的時候,正是她最為狼狽的時刻,被連婆子狠狠地鉗製,被薛氏家法加身,夏紫蕪還在一旁幸災樂禍。換成任何一個女孩子,或許都會覺得,這樣的時候,遇到自己,很是糟糕。
安生曾經也這般認為,當一襲纖塵不染的冷南弦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彰顯得自己更加像是飄落進泥濘裏的殘紅,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但是,安生想過了,冷南弦出現得再早一點,自己還未重生,沒有曆經過前世的悲慘,太過於青澀莽撞。自己不夠優秀,冷南弦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更遑論是答應收她夏安生做徒弟。怕是擦肩而過,便永遠錯過了。
假如,再晚一點,她為了能夠在夏府的夾縫裏活下去,為了能夠報仇,或許會無所不用其極,還不一定會做出多麼瘋狂的事情來。
所以說,冷南弦出現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就那抬眸的一瞬間,他走進自己的生命裏。她夏安生,便遇到了拯救自己的人。
一切,好像注定。
馬車在街角處緩緩停下,冷伯出聲問安生:“安生姑娘,還往前嗎?”
安生撩開車簾:“不用了,我就在這裏下車就好。”
冷南弦的心思七竅玲瓏,壓根就不需要安生解釋什麼,便立即明白她的顧慮。
“冷伯,繼續往前,到夏府門口再停。”
冷伯重新揚起馬鞭,安生略一猶豫:“我在這裏下就好,離府上已經不遠了。”
“你是我冷南弦的徒弟,坐我的馬車回來光明正大,沒有什麼好避諱的。”冷南弦的話裏有些許不悅。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
安生便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馬車在夏府門口緩緩停下,門房見到這般奢華的馬車,以為是貴客要來,抻著脖子往車裏瞧。
冷南弦一撩車簾便下了馬車,轉身朝著安生伸出手來。
安生不由就是一愣,然後立即明白了冷南弦的心思,緩緩一笑,扶著他的掌心歡快地躍下馬車來。
冷南弦寵溺一笑:“看你這一舉一動哪裏有一點大家閨女的模樣,活像一隻小家雀。”
安生“嘻嘻”一笑:“我可不像家雀那般聒噪。”
門房驚得目瞪口呆。
冷南弦笑笑:“回吧,以後每天照舊是讓冷伯負責接送。”
安生抿唇一笑,興奮地點頭:“嗯,知道啦,謝過師父。”
冷南弦徑直轉身上了馬車,冷伯揚鞭,調轉車頭,轆轆而去。
安生進府依舊是先去給老夫人請了安,老夫人微有嗔怪,責怪她回來得有些晚了,日後要注意,免得被人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