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謝淮墨正要拿起聽筒,撥打內線,辦公室門從外麵砰地打開,撞到牆上,又彈了回去。
謝淮墨放下聽筒,神色淡淡的。
章明惠像吃了炮仗似的,衝到兒子麵前,“阿墨,你昨晚在哪?對了,唐淺怡去報警了!”
謝淮墨看向門口。
秘書飛快地關上門。
謝淮墨轉動鋼筆,不發一語。
“阿墨,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告我嗎?我可都是為了你好!”
謝淮墨臉上越發沒有什麼表情了。
他就那麼冷冷淡淡地看著麵前的女人,坐立不安,張牙舞爪,五官猙獰,神色扭曲,像看電影裏的角色,而不是他的母親。
突然地。
他笑了一聲。
是他天真了。
三十歲的他,竟然還有點兒天真。
昨天下午,他為自己的這點天真,差點付出了無法挽回的代價。
因為他竟然以為,一切都會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隻要他把握好時機,就能解開母親的心結,得知她為何不喜歡唐淺怡,從根源下手,讓這兩個女人對彼此釋懷。
是他可笑了。
謝淮墨安靜地坐在那裏,像一支倒掛的玫瑰,風幹之後,靜立不動。
他長久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儼然潑婦一樣大吵大鬧,奇怪的是,他的耳朵似乎出了毛病,因為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的身體,摒棄了來自母親發出的所有聲音。
他的腦海裏,隻飄過那個女人為他讀的書。
那本叫《白夜行》裏的小說,她讀的那句話,“這個世界上,隻有兩樣東西無法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謝淮墨痛苦地閉上眼睛,耳畔終於傳來中年女人的哭聲。
他漠然地聽著,像是個開口也無用的局外人。
“兒子,你要幫媽啊!”
“怎麼幫你?”
謝淮墨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地方,充滿了長途跋涉的倦懶。
“你讓她去警察局撤銷對我的指控!”
章明惠趴在桌上,目光又沉又烈地瞪著兒子,“阿墨,媽媽丟不起這個人!”
謝淮墨眨了眨眼睛,視線終於清明。
他再次看見一張蒼老的臉龐,女人的眼睛裏,充斥著血絲和年邁的黃斑,猙獰的表情,讓她變得更加醜陋。
而他有多久,沒有看到母親溫和的笑臉,友善的眼神了?
“媽媽,您設計這樣的戲碼,有沒有想過,這樣做,還讓人錄像,是徹底毀了一個女孩的一輩子?”
章明惠張著嘴,舌頭動著,發不出聲音,眼睛瞪得更加嚇人。
“媽,對不起,我幫不了您。”
“媽,小時候,您告訴我,人犯了錯,挨打要立正。”
“媽,您應該找的人不是我。”
謝淮墨站起身,來到落地窗前,後背對著章明惠。
“媽,您的所作所為,真的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你回去後,也好好地想想。”
這個他,母子倆心知肚明。
章明惠滄桑的臉龐,倏然白如雪紙,已經瞪得很大的眼睛,幾乎要目眥欲裂,瞳仁的驚慌,滿得仿佛能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