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越來越近,馬車剛剛駛近城門,楚璃兒就知道糟了。
皇太子的壽辰將近,舉國歡慶,來自全國各地前來觀禮的官員和百姓們將城門堵了個水泄不通。照這個情況,她的馬車根本不可能在午時正點抵達楚府了。
“三小姐,人太多了,馬車根本走不動,怎麼辦?”車夫小武扭頭對她說道。
楚璃兒沒有說話,默默地掀開了車簾。每個月的這一天是她唯一有機會麵見父親大人的日子,她卻要遲到了。她不禁有些懊惱,衛宸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昨日突然得病。她忙著照料他,無法脫身,否則今天一大早她就已經到了城裏。
父親大人是個嚴謹之人,事事處處都要求嚴格,追求完美,他最不喜歡的就是不守時之人!記得幾個月前的這一天,她因為得了風寒,遲到了一小會兒,結果吃了閉門羹,連父親大人的麵都沒有見著。這一次,她又要遲到了……
“三小姐,您別灰心,您為楚家談成了一筆大生意,相信家主得知消息後,一定會對您另眼相待。”小武安慰道。
楚璃兒深吸了一口氣,父親大人真的會對她另眼相待嗎?
她隻是父親大人在一次醉酒後得來的孽種,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誰,從她懂事起,她就一直和奶娘一家人住在邊城。父親大人從來不會主動來探視她,每年隻有在父親生辰之日,她才有機會回到楚家。
楚家以經營香粉起家,時至今日,已經成為香粉行業的巨頭,與林家、白家並稱三大香粉世家。父親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也是她從小崇拜和仰慕的。為了能夠成為父親大人的幫手,可以有更多機會站在父親大人的身邊,她開始跟著奶娘的丈夫喻伯學習如何製作香粉、如何經商,她出眾的天賦和驚人的領悟力,讓她在這個行業裏慢慢嶄露頭角。等她年滿十六歲的時候,她終於引起了父親大人的關注,不但給了她在邊城單獨經營一家香粉鋪的機會,還允許她每個月見他一麵,當麵向他彙報店鋪的情況。
楚璃兒經營香粉鋪兩年,讓店鋪從原來的規模擴大到了五倍,現在在邊城有了五家分店,這讓她充滿了成就感。最讓她的成就感得到極大滿足的,還是最近幾天的事。
月舞歌坊這個大客戶,終於被她盼來了,五十萬兩銀子的香粉生意,就要瓜熟蒂落!楚家自經營香粉生意以來還沒有簽過這麼大的單子,即便對其他兩大香粉世家來說,也是鳳毛麟角。但是,楚璃兒心裏清楚,她之所以體會到巨大的滿足感,並不隻是因為月舞歌坊這筆大生意,真正令她按耐不住的是,她終於可以回到楚家了。
從前幾次父親的話語中,她多少能聽出些暗示,她有預感,這一次,她是真的可以回到楚家了。
這些天她一直在想與月舞歌坊的合作,腦子裏總有一個聲音在說:“太順利了吧,會不會是……”人就是這樣,一直盼望著好事來臨,可是當好事真的快要來臨的時候,又會想:“真有這樣的好事?”然後會把所有最糟糕的可能性羅列一遍,試圖尋找到破綻……可是,她實在想不出這件事有任何的破綻,她隻好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就像昨晚,衛宸突然得病,苦苦地哀求她,讓她留下來陪他。她的腦子裏也出現了同樣懷疑的聲音:“是真的病了嗎?先前不是還活奔亂跳的?”
衛宸是她三個月前無意間收留的流浪漢,他是個非常漂亮的男人……為什麼用漂亮來形容他呢?因為他長了一張比女人還要精致漂亮的臉蛋,白嫩的肌膚,吹彈可破,每次隻要她帶他上街,總會引起大街上一片騷亂。這不是誇張,實在是衛宸對女人們的殺傷力太大了,上至六七十歲的老奶奶下至五六歲的女童,他全部通殺!
楚璃兒還清楚記得,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陷入了昏迷,從湖麵順水飄來,一頭金色的長發,肆意地漂在水麵,身上隻著了一件單薄得不能再單薄的白衣。月亮的光華從層層樹葉中傾瀉而下,他整個人仿佛吸納了漫天的星光,肆無忌憚地發光發亮。
那一刹,她鬼使神差地跳進了湖裏,將他從水裏撈了起來,帶回了家。
衛宸醒來後,失去了記憶,脾氣很糟糕,除了她,誰也不讓靠近。昨天之前,他提出要跟她一起來皇城,被她否決了,結果第二天他就病了。如此巧合,不怪乎她會懷疑。
“終於熬過來了。”小武長籲了一口氣。
楚璃兒一怔,晃了晃腦袋,發現馬車已經進了城門,開始駛往城南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