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垂著頭,看著一雙黑色的錦靴一點一點向著自己走來,那雙靴子做得十分精致,暗色的絲線細密的繡了雲紋,那腳步沉穩,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隨著靴子的靠近有些發緊。
但她畢竟老練,在這宮中多年,也見慣了世麵,她是知道今天晚上的計劃的,李正未找個宮女來,在沈亢的身上安插一些罪名罷了。
她垂著眼睛,腦子裏快速根據眼下的情況思索著對策。
沈亢在她的麵前站下,看著這個老奴的頭頂,之前在冷府皇後折了一個周嬤嬤,眼前這位,就是她僅剩的那條臂膀了吧?
沈亢微微一笑,“責罰?這個宮女跑到本將這裏來,又死在這裏,讓本將受到了驚嚇,嬤嬤你倒是說說,這責罰該怎麼算呢?”
李嬤嬤端正的施著禮,一絲不敬的神情也無,沉聲說道:“後宮之事自然由皇後娘娘做主,老奴在娘娘憂思之時沒有盡心盡力督促好宮人,自當去刑司受罰。隻是……”
她頓了頓,似乎猶豫了一下,語氣中微帶了疑惑說道:“這位將軍,您說姍兒跑到您這裏來,現在又莫名丟了性命,老奴實在不懂,這姍兒深夜為何穿成這副模樣,又為何跑到將軍這裏來?”
沈亢的眸光深深,這位老嬤嬤還真是刁毒,她比李正未可厲害得多,幾句話又掌握了主動權,把問題拋了過來。
而且,她的話中著重提了提姍兒的穿著,剛開始的時候沈亢便覺得不對,姍兒為何沒穿宮女服飾,而是穿得這樣隆重,被李嬤嬤這麼一問,倒是讓人心中不免也跟著疑惑。
眾人的心思自然又都開始琢磨,是啊,這女子半夜跑到這裏,而且還穿成這樣,這不是來會情郎的姿態嗎?既然是來會情郎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死?肯定是有蹊蹺!
不是因為得不了手讓沈亢惱了出了殺手,就是真的如李正未方才所說,這女子貞烈,半路被沈亢劫下不堪受辱而自盡了。
“嬤嬤問得好,”沈亢絲毫也不見惱意,她已經感覺到眾人的目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看起來這老婆子的話已經起了作用。
“這也正是本將疑惑的地方,嬤嬤不是說了,後宮有皇後娘娘作主,嬤嬤你也應該督促宮人,如今出了這等事,還請皇後娘娘給本將一個交待吧。”
皇後一聽,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沈將軍,你倒是會推脫,人是在你這裏死的,本宮還未向你要交待,你倒問起本宮來了?姍兒她一向乖巧懂事,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跑到一個男人的房間裏,定是……”
“定是什麼呢?”沈亢笑眯眯的接著她的話說下去,“皇後娘娘不會認為,我與她有什麼私情吧?”
“是與不是,事實自會說明,本宮也定會力查此事。”皇後的目光一銳,“皇上,現在母後身子未愈,在她老人家的宮中居然還出了這種事,臣妾實在痛心,臣妾未能管理好這後宮,願意承擔失察之罪,另外,沈將軍難逃嫌疑,還請皇上下旨,把沈將軍收押,待臣妾……”
“不行。”容卿幹脆利落的打斷了她的話。
皇後說得慷慨激昂,又是先請罪又是表孝心,說來說去也隻是為了最後想要收押沈亢做鋪墊,隻是,她沒有想到,容卿居然這麼幹脆的就拒絕了。
“皇上……”皇後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著他,眼睛裏光芒閃動,長長的手指甲掐住掌心。
“皇後娘娘,”沈亢歎了一口氣,“如果您不介意,我倒是可以給您解解憂,查一查凶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沒準水落石出,皇上仁慈會免了對您的責罰,不再治您的失察之罪了呢?”
“你?”皇後微微的挑眉,“本宮還不知道,沈將軍還有這種才能。”
“當然,”沈亢毫不客氣的點了點頭,“您不知道的事兒,還多著呢。”
“那好,”皇後翹起的唇角如刀,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既然沈將軍有這個把握,你倒不妨斷斷看,本宮倒是好奇的很,你有什麼手段給洗脫自己的嫌疑呢?”
她抬頭看了容卿一眼,抿了抿嘴唇又繼續說道:“沈將軍,不要怪本宮說得直接,如今你的嫌疑是最大,這百般推托敢做不敢當之事,想必將軍堂堂七尺男兒不會做得出來吧?”
沈亢的語調輕快,似乎沒有聽到皇後話中的諷刺之意,“本將有嫌疑嗎?本將不覺得,您看看這宮女的樣貌,哪裏就值得本將心動了?還是在太後的宮中,冒著這種危險,實在是不值得。就算是在平時,她也配不上本將的颯爽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