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剛落,隻見屋中走出一個女子,輕施粉黛,烏發輕挽,邁步走到沈亢的身邊,施了一禮道:“請隨我來。”
請隨我來。
不是妾身,也不是奴婢。
沈亢眼中閃過疑惑,她的目光瞬間一深,身形卻沒有移動半分,顯然,他並沒有跟過去的打算。
沈亢就是冷可情的這個秘密,司徒燁是瞞不住的,但是她卻不想有再多的人知道。
司徒燁似乎看透了她的顧慮,微歎了一口氣,“去吧,放心,折羽是我的心腹,這院子中就她一個女子,讓她伺候你罷。”
“我……”沈亢剛要開口拒絕,司徒燁又道:“你身上的香氣……總歸是要去的。”
沈亢愣了愣,隨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道怎麼的,聽他的話總覺得像是有淡淡的苦味,在空氣中纏綿的彌漫開來。
沈亢垂下眼眸,看著地上金色鎧甲折射出的淡淡光影,心情似乎隨著那光影的浮動為得起伏不定,一種莫名的不安在心頭彌漫開來。
上次到這府中來,還是因為路遇了司徒燁身邊的人假扮的獵戶,一路跟蹤至此,這一次,卻換了一個身份。
不過幾天的功夫,卻像是隔了久遠的時光,長長的回廊抄手,地上淡淡的影子,隨著走動薄甲的鏘然聲響,都在這安靜的空間裏慢慢的鋪展開來,像是一場飄渺的夢。
前麵帶路的女子長長的初擺微微拖著地,細膩的布料和潔淨的玉石地麵輕微摩擦發生細微的聲響,簌簌如花開。
沈亢看著她的背影,筆直挺拔,氣質沉穩,不像是一般的丫環的樣子,氣質這種東西是沉澱在骨子裏的,很難學得來。
上次來的時候好像沒有這個女子,剛才司徒燁也說了,她這府中唯一的女子,特殊至此,她究竟是誰?
女子走到一間屋子前停下腳步,伸出手輕輕推開了房門,她的手指纖細,細膩如脂,不像是幹過粗活的模樣。
她的衣袖揮動間,有股淡淡的香氣,若有似無,如雨後的竹香,初始聞到時感覺和司徒燁身上的香氣很像,但是細聞之下又能夠覺出不同來。
沈亢心中的疑惑更濃。
女子轉頭看著她,目光平靜,眼眸極黑,像是沒有星光的夜,還有讓人心驚的深,像是看不見的黑色深淵,壓住那濃濃的涼意。
沈亢看著那雙眼睛,忽然短促的一笑,她抬腿走了進了房間,從那女子的身邊擦身而過。
女子站在門口,婷婷身影在門間投下淡淡的影子,她逆著光站在那裏,看著走進房間的沈亢隨意在的房間裏走來走去,看到什麼感興趣的東西便隨手拿起來瞧一瞧,再隨手放回去,自如的如同在自己的家。
女子微微的吸了一口氣,袖子裏的手指緊緊相握,指節有些微微的發白,眼睛裏的黑沉愈發濃烈。
沈亢並沒有再多看她,看罷了房間裏的擺設布置,覺得和之前司徒燁與容卿下棋的那個院子中的布置差不太多,精致而清雅,東西不在多,卻在細微之處透出一股子韻味來。
是司徒燁的風格。
她走到窗前,仔細的觀察窗子是否關好,雖然知道這院子不大可能有人闖入,但一切還是小心的好。
做完這些,她解開手上的護腕,容卿的這身薄甲自然不錯,無論是質地還是做工,都是一流的,她還真是很喜歡,比起那些繁瑣的女子裙子來,她覺得穿這身薄甲……雖然沉了些。
她一邊卸甲,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姑娘,麻煩你為我準備其它的吧,她說要我去掉身上的香氣,究竟是怎麼個法子?沐浴?”
她來自現代,崇尚自由平等,來到這個異世,又久居上位,縱然和容卿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過卑微的神態和語氣。
她不知道的是,容卿和司徒燁還能包容他,但是在別人聽來,特別是在這些習慣了男尊女卑思想的古代女子聽來,卻是有一種明顯的清貴疏離,儼然一副尊貴作派。
她更不知道的是,在眼前這個女子的耳中聽來,他的語氣簡直和看似和氣實則為人清冷的司徒燁同出一轍。
聽得那女子心頭一顫,似有一根銳利的針,字字戳在心間。
她向前走了一步,邁進了房間,卻沒有回答沈亢的話,隻是沉默著站在那一片飄渺虛無的光影裏,為她準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