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容卿的對麵,則坐著……正在吃西瓜的沈亢。
她從附近瓜農的瓜田裏買了一個瓜,邀請眾人一起吃,但是沒有人吃,他索性自己切開來吃了起來。
沒有農藥化肥的純天然西瓜,自然不是之前吃過的那些泡在農藥化肥激素裏的瓜可比,甘甜多汁,味道誘人。
沈亢自己一個人吃的倒也歡暢,此刻,四周除了風聲和偶爾的鳥鳴之外,就是她吃西瓜的聲音了。
她自己沒覺得什麼,其它的人卻都覺得那聲音太……折磨耳朵,雖然聲音並不大,但是因為此時太靜,反而顯得特別清晰。
錚嚴烈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肉,沈亢吃西瓜的沙沙聲就像是火苗竄動的聲音,讓他心中的火苗一點一點的旺盛。
孫遠榮用眼角掃了掃沈亢,覺得這小子就在眼前,外表看上去也是明光厲烈得很,你想忽略他都不行,但偏偏這麼明亮的一個人,就是生生看不懂。
這小子到底想幹嘛?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孫遠榮隻覺得自己為官多年,官海沉浮中似乎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一個人物,著實讓他又有幾分興趣,又有諸多的疑惑。
他偷眼看了看冷肅,冷肅倒是平靜沉穩得很,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動都沒有動過,試過幾次遞眼色無效之後,他也隻能作罷。
其實冷肅感覺敏銳,他就早知道孫遠榮對他眨了無數的眼睛,眼皮都快抽瘋了,但是他就是沒有看他。
他知道孫遠榮想知道什麼,無非就是沈亢的來曆和背景,但是這一切剛巧是他不能說的。
沈亢沒有理會孫遠榮的眼底官司,她吃得心滿意足,擦了擦嘴,手搭著涼棚看了看遠處,微微一笑說道:“皇上,您瞧,來了。”
容卿睜開眼睛,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果然看到有塵土飛揚,一隊人馬正趕往這裏。
其它人也都轉過頭去,看向人馬來的方向,長風下,陽光裏,來的那一隊人馬正是容卿手下的禁軍帶著錚嚴烈手下的那幾個人回來了。
錚嚴烈也不由自主的直了直身子,抬起頭看向他們。
禁軍頭領翻身下了馬,幾步來到容卿的麵前施了禮道:“回皇上,屬下等已經核實過,那幾個村子都安然無恙,哪一個都沒有感染疫病。”
“當真?”容卿問道。
“屬下不敢有所欺瞞,”禁軍頭領道:“屬下為了穩妥起見,還找了各村的裏正核實此事,他們都一致說,絕對沒有疫情的發生。”
容卿淡淡的一笑,在光影中那笑意有些虛浮,讓人伸手摸不到,心中有些發慌。
他看著錚嚴烈一寸一寸變白的臉,“錚嚴烈,你還有何說?”
錚嚴烈又垂下頭,狠狠的閉了閉眼睛,吸了一口氣說道:“回皇上,臣以為……”
“你還以為什麼呢?這仍舊是一個陷井?為了引你上鉤,費了今天這麼大的周章?你倒是說一說,誰有這麼大的能力,布這麼大的局,挖這麼大的陷井來害你?”
“……”錚嚴烈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龐的輪廓慢慢滾落,無聲的落入他身下的泥土中,讓他恍惚間似是看到自己的心血,在此刻,一滴一滴的滲入這爛泥雜草中,消失不見。
他恨不能跳起來跳腳罵娘,恨不能把不遠處笑眯眯的沈亢給撕碎,親手宰了,但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很好,”容卿等了半晌,見他吱唔半天也說不清楚,他抬眼環視了四周道:“既然你無話可說,之前又請朕為你和沈卿的賭約做見證,現在事情已明,你輸了。”
錚嚴烈微微閉了閉眼睛,隻聽容卿又說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之前賭約所言,朕會下達旨意,削去你的世子名位,著其它人另封。”
錚嚴烈霍然抬頭看著他,容卿的目光微微一沉,似兩柄寶劍淩厲的釘在他的身上,“如果,達克庫有所不滿,那麼,他的攻疆王之位,朕也是可以換一換的。”
他的語氣如冰裹著長刀,淩厲的割來,讓錚嚴烈不由得肩膀一抖,手指更用力的扣進土中,他咬牙說道:“臣,不敢。”
一切塵埃落定,沈亢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慢步走過來,對著錚嚴烈拱了拱手,“世子……噢,不對,公子,承讓,承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