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馬世貴又是宴請,又是鬧到京兆尹,為的也不過是給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做鋪墊罷了,想必他是想著借此事拉攏周大人,周大人占了人家的兒媳,承受人家大度不予追究,甚至最後還幫著周大人去尚家說項,這是多大的恩情?周大人,日後尚香薇這麼一個大活人天天的在您的麵前晃來晃去,您還好意思去調查令尊大人之死的內情嗎?”
周東致再次霍然站起,一雙眼睛晶晶發亮,腦門上的青筋都迸了起來,他的手緊緊握著了拳頭,一鬆一緊。
院子中的蘭花香輕輕的飄蕩,平日裏能夠讓他安下心神的地方此時卻因為冷可情的一番話而如同滾滾的驚雷連綿不休,他無法平靜,冷可情所說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直覺告訴他,這是真的。
容卿麵色沉靜,他慢慢的喝著茶,微垂了眼瞼,看不到臉上的神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和冷可情一起麵對這些臣子的時候,他更習慣的是為她坐鎮,給她支持,卻並不多話。
冷可情苦心經營,步步拆招,她自然是有她的打算。
可無論這打算是什麼,哪怕是為了鋪就離開他的路,他也在所不惜。
隻要,她歡喜。
周東致震驚得無以複加,一是來自這件事情的本身,二是來自冷可情對這件事情的熟知程度,第三自然就是她居然提到了自己父親的事。
冷可情慢慢站起身來,淺淺笑意,如這字中最美的那朵蘭花綻放,眼睛裏的華光閃動,她慢步到周東致的身邊,“周大人,還記得京兆尹大堂上的師爺否?”
自然是記得的,難道師爺是……皇上的人?如今想著,那師傅談吐不凡,一雙眸子極亮,等等!
周東致仔細的瞧了瞧冷可情的眼睛,他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深施了一禮道:“臣多謝貴妃娘娘救命之恩。”
冷可情手指撫著扇骨,“周大人,說救命可就嚴重了,本宮不是說了,馬世貴雖然氣勢逼人,尚香薇也哭得死去活來,但是,你卻沒有性命之憂,最多……就是抱得美人歸罷了。”
周東致苦笑了一下,“貴妃娘娘說笑了,若是臣娶了那樣一個女子,再處處受馬家製肘,恐怕是生不如死了。”
冷可情微微挑眉,讚了一聲說道:“周大人好風骨。”
周東致垂下頭,不再多言,他不由自主思索冷可情和容卿來自己府第的意思,還有,他們……為什麼要對自己如此關注?
冷可情自然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抬手撫了撫手邊的一株金葉蘭,蘭花雪白,花瓣周邊卻是一圈金黃,看上去分外嬌貴。
她的聲音輕輕,卻字字重如千斤,砸著周東致的耳膜,“周大人,關於那份卷宗,你看得怎麼樣了?可曾找到了什麼端倪嗎?”
周東致心頭狂跳,他的呼吸一滯,後背忽然起了薄薄的汗意,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連他私自從兵部帶回了卷宗的事情都知道!
他的眼前飛快的掠過偷卷宗的那一夜,以及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承認還是否認?從對方的語氣中,他不認為對方隻是試探他。
他咬了咬牙,再次跪倒,朗聲說道:“皇上,貴妃娘娘,是臣犯了錯,一時魯莽,把卷宗私自帶回了府,臣是……”
他頓了頓,沒有再為自己辯解,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臣願意領受任何責罰,請皇上隆罪。”
容卿抬眼看著他,目光深如無浪的深海,看不如眼底的情緒,四周的風都似乎停了停,院子裏的空間似乎有些擁擠。
良久,容卿開口說道:“你私偷卷宗是第一錯,之後謊報情況是第二錯,朝堂之上沒有道出實情是第三錯。”
“是,”周東致叩下頭去,“臣,知罪。”
“周東致,你是想查當年你的父親周遠行之死的事吧?”容卿再次開口,卻像一道光,給了周東致一份希望。
周東致抬頭,目光堅定,神情嚴肅,眼底深處是激動、憂愁、疼痛,一縷縷深深糾纏,“回皇上,臣……”
冷可情輕輕扇著扇子,微風拂起她耳邊的發絲,她的笑意和話語都蕩在那一陣風裏,“既然如此,周大人,本宮便助你一臂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