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香微的架住還停留在那裏,拱著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撞柱而亡也不過就是做個姿態,到時候有人一攔就完事了,如今被這師爺點破,還怎麼繼續下去?
師爺不再瞧她,隻是輕笑了一聲,雙手對著馬世貴一攤,“你看,人堆裏自殺總是有幾分難度的。”
“……”眾人。
“……”尚香薇羞愧的幾欲鑽入地縫去,她的臉忽青忽紅,像是一顆變幻莫明的蔬菜。
胡重輕輕咳了兩聲,再怎麼說這樣鬧下去總歸是有些不妥當的,他正準備讓師爺回去坐好,忽然聽到周東致說道:“多謝師爺為在下辯白。”
師爺淡淡的一聲笑,擺了擺手說道:“周大人這話說得嚴重了,在下不過是見到什麼就說什麼而已,在下一直心直口快,心直口快,諸位莫怪,莫怪哈!”
他說著,似是無意的往前一步,忽然步子停了停,臉色微微一變,周東致目光如電,頓時覺得他這個神情變得頗有幾分意思。
馬世貴的臉色也跟著一變,他正想著對策,忽然聽到那師爺又說道:“咦?周大人這胸前的水漬是……”
周東致垂頭看了一眼,“沒什麼,隻是茶水而已。”
“噢?”師爺似笑非笑,眼神中有幾分意味不明的光芒,他抽了抽鼻子,“周大人之前還喝了酒?”
周東致的心頭一動,他知道這位師爺不動聲色之間幾句話就把局勢扭轉,把自己從劣勢抬到了現在的位置,此人定然不是個一般的人物,於是,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皎花白?”師爺臉上的笑意更濃。
“師爺好靈的鼻子,的確不假,”周東致眼光瞄了馬世貴一眼,“馬大人相邀,備了上好的皎花白。”
“喲,還是上等,”師爺看著馬世貴笑起來,“馬大人大手筆,大手筆。”
他這話聽著是好話,但聽起來怎麼也像是一語雙關,有另外一層意思的樣子,馬世貴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他心中突然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自己精心策劃又下了血本的莊計策,此刻如同看似堅固的城池正在被人一塊一塊的把城磚抽去一般,隻待等到合適的時機,輕輕一推,便轟然倒塌。
馬世貴有些狐線疑的看了看這個師爺,其貌不揚,並沒有什麼出眾之處,但……總有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勁兒讓他覺得不安。
不過,他一個師爺能幹什麼?細細一想,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哪怕若是翻了,將來自己就想辦法一點一點的扼上他的喉嚨,捏死他。
師爺並不計較馬世貴的不屑和傲慢,他的聲音輕輕,似花落一般,落在這寂靜的大堂之上,“皎花白配上正州山上特產的小種雲瓜茶,能夠讓人神智放鬆,若是深夜無法安睡之人用了,別說是一場好睡眠,就是連續睡上個一天一夜也是可以的,再加上……”
他再次抽了抽鼻子,滿堂的人就在他抽鼻子的時候不由得神經一緊,總覺得今天的師爺不太一樣。
周東致的眉梢已經微微挑起,就如同她腰間懸掛的寶劍,當聽到師爺說皎花白配上正州山上特產的小種雲瓜茶,能夠讓人神智放鬆的時候便隱隱有了怒氣。
這“能夠讓人神智放鬆”是什麼意思,他不用想都知道。
師爺繼續抽了抽鼻子,角落裏的侍衛抿唇笑了笑,每次她抽鼻子的時候都像是一隻小狐狸,鼻梁上起了輕微的皺,透著幾分俏皮可愛。
師爺像是聞到了什麼,尋著氣味兒到了尚香微的近前,眾人的目光隨著他轉動,都發現尚香薇的臉色白了白,隨著師父的靠近,一直在往後退。
“你幹什麼?”尚香薇終於開了口,明顯的不悅,隱約含了一絲的顫抖。
“不幹什麼,”師爺一笑,笑得尚香薇有些發毛,“尚小姐身上的香囊有些意思,不知道是用哪些香料做的?”
尚香薇抬了抬下巴,冷聲一笑,如一隻驕傲的孔雀,“你算是什麼東西?也配來問本小姐這種問題?”
“啊,對,在下不是東西,”師爺笑得溫婉,眼睛裏的光芒卻是一閃,“在下是活生生的人,隻是不知道尚小姐的胸膛裏,裝的是什麼東西?”
尚香薇一愣,她忽然間有些恍惚,恍惚那日在大將軍府,貴妃娘娘當麵,不由得心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