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中人的目光一寸一寸深了下去,像是無邊無垠的海,洶湧的海底深處似有無限的波光,隻映著她一人的身影。
不過是一瞬間,轎子被抬過,冷可情的身影也不見,他再次慢慢閉上了眼睛,眼前卻總是浮現出方才冷可情的模樣,他的嘴角泛起一絲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她總是做出一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但每次看見他,心中卻總有淡淡的驚喜。
他如此想著,坐在微晃的轎子中,像是坐在起伏的浪尖,滿滿都是冷可情的影子。
腦海裏的思緒像是跨越了時光洪流,從遇到冷可情時起至今為止發生的和她有關的一切都像是在此刻蘇醒了過來,陸陸續續的浮現出來。
轎子突然停住,打斷了他的思緒,外麵有人低聲說道:“王爺,到了。”
他睜開眼睛,從轎中走了出來,一身的王袍玉帶,頭戴紫玉金冠,映在日光裏的眉目風流無雙。
漠王,容漠。
漠王下了轎子,快步走入王府中,他剛入府,風炎就迎了上來,低聲說道:“王爺,派去的人還是沒有消息,也不見蹤影,屬下覺得,一定是出了岔子。”
“那幾個人一個也沒有回來嗎?”漠王的臉色微微一冷,烏眉一挑,露出幾分淩厲之色。
“是的,”風炎點了點頭,心中覺得這幾個人恐怕已經遭遇了不測,隻是現在還沒有求證罷了,“王爺,要不要再派人去探查一番?”
“不必,”漠王搖了搖頭,神色愈發沉冷如冰,“再去也隻會是一個結果,這些人都是廢物,還找他們做什麼!”
“可是,王爺,”風炎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若然他們還有活口,那……”
“且隨他去,”漠王沉吟了一下說道:“現在先不去管這些,之前查的關於秋府那根獨苗的事,如何了?”
風炎似乎笑了笑,微微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光華,“王爺英明,所想不假,海離魄果然不是給秋老頭子用的,而是給他們秋府的那根獨苗用的。”
“噢?”容卿一聽便來了幾分興致,“給他?他可是得了重病急症?”
“自然不是,”風炎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他的聲音沉沉散在風中,“之前被一旨聖意送去了寺廟中,聽聞時間不長,周圍的村子裏便時常丟一些妙齡女子,村子裏人人自危,眾人都深受其害。”
風炎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寺廟裏的人也聽到了一些風聲,隻是秋家少爺所在的院子別人一般不去,也進不去,所以,並沒有抓住實質的證據。”
“欲蓋彌彰,”漠王抿唇笑了笑,一雙眉目似映在筆墨淡淡的江南雨情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屬下聽說,”風炎垂下頭,聲音淡淡卻是分外的清晰,“聽說他……得了病,身子也不如從前,秋大人四處求醫,但似乎收獲甚微。”
“得了病?需要海離魄,”漠王的手指掐住手邊的一株芍藥,嫩嫩的枝杆被他握在指尖處,輕輕的一折,便把那朵嬌豔浴滴的花掐斷落在手中。
花朵輕輕一顫離了枝杆,他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唇色比那芍藥花還要豔上三分,“恐怕這病,病得有些讓秋尚忠無法開口吧?”
“王爺英明,”風炎淺淺的一笑,“隻是,這秋公子的病來得蹊蹺,海離魄治療天閹倒是可以的,隻是……不知道對待後天的治法又能起到什麼樣的效果。”
聽出他話裏的含義,容卿心頭一跳,沒有來由得想起今日在集市上看到冷可情時的模樣,她的笑意雖淺,但卻是發自內心的。
這件事情……徹底的毀了一個男人一生幸福的事兒,真是她的手筆嗎?
漠王擺了擺手,“派人繼續跟蹤,看看他的身上是否還有不恰當的事兒,一旦發現速速來見本王。”
“是。”風炎立即點了點頭說道。
空中有翅膀滑過的聲音,漠王回過頭,眯了眼睛看過去,隻見在藍天之下,白雲之間有一道雪白的影子快速而來,時不時的咕咕中兩聲。
漠王伸出手,那抹白色的影子刹那到了眼前,收了翅膀落在他的掌中,雪白的羽毛紅紅的嘴喙,在他的掌心裏輕輕啄著幾粒吃食。
漠王看著手中的信鴿,它的腿上綁著淡紅色的信筒,代表機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