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掌了燈不久,天空中閃動著幾顆星子,這兩天的天氣很怪,到了傍晚時分就陰雲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院子裏的樹木花草都攏在陰影裏,夏日的花開得熱烈,香氣撲鼻,樹木茂密的枝葉密密織成或濃或淺的影子,在地下連成一片。

皇後坐在美人榻上,眼睛望著窗外,迎麵吹來的風帶著濕熱之氣,讓她本就煩躁的心越發不安,院子裏晃動的樹影,如同心裏最深處的角落滋生出來的念想,捉不住,摸不到,卻讓她最覺得最煎熬。

隱約宮門響,一盞燈飄忽而來,在夜風中蕩來蕩去,像是鬼魅踏夜而來,皇後的身子直了直,那盞燈似乎把她的眼睛都點亮。

提著燈籠的人小心的走著,她的身後跟著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身材修長,遮住了頭臉,看不到容貌。

皇後看到那個身影從黑暗中一點一點走出,她的心定了定,目光從窗外收回,她起身到了梳妝台前,對著鏡子照了照,臉上露出溫婉的笑意。

時間不大,燈火在門前停住,推開房門,那個穿著黑鬥篷的身影走了進來,轉身關好了門,他慢步繞過民屏風,一步一步,身姿挺拔的走來。

他一邊走著,一邊手指翻飛,解開了鬥篷的帶子,黑色滑落,露出清雅容顏,他的眉目在溫暖的燭光裏,似明月似珍珠,這房間似乎都亮了亮。

“婷兒!”漠王淺淺一笑。

皇後也淡淡的笑著,嘴角翹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她輕輕上前,姿態如風拂柳,裙擺在腳下緩緩如綻放的蓮花。

“王爺安好……”她輕聲說著,微微側過臉去,臉上飛起淡淡紅暈,似天邊的霞,映得人心底發暖。

“婷兒,本王好生想念你……”漠王語氣溫柔如水,微風從窗子裏拂過來,吹起這一室的溫情脈脈。

“婷兒也想念王爺。”皇後垂著頭,睫毛低垂如羽,“收到王爺的傳信,心裏……歡喜的很。”

漠王順勢把她摟在懷中,下巴挨著她的頭頂,“本來今天早上不朝,就想過來瞧你的,結果……被孫遠榮和冷肅給擋了,正想著如何傳消息給你,就看到了出宮采買的小平子。”

“被孫遠榮和冷肅擋了?”皇後微微皺眉,“他們算什麼?居然敢擋你?”

漠王輕聲一笑,聲音清悅,胸膛微微起伏,震著皇後的耳膜,“理那些人做什麼?且由得他們得意幾天,再說……就算他們攔著,本王不也是進來瞧你了?”

他抬手挽了挽皇後的發,烏發如水,在指尖滑了開去,手掌托住她的後腦,眼睛裏的光芒閃動,似星似火。

夜色深濃,房間裏溫情蜜意,卻是懷著兩副心腸。

“王爺,聽說……慕容蓮跑了?您可知道是怎麼回事?”皇後的聲音如水,像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漠王淡淡一笑,眼中的鄙視一眼而過,“她?倒是聽說是從天牢押出來去刑場的路上被人救了,慕容晉已死,她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不用管她。”

“那……冷可情呢?”皇後在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努力壓製心中的恨意。

“這種時刻,還是不要說起其它女人的好,本王的心裏……隻有你。”燭光裏漠王眼底的光芒一閃,語氣卻更溫柔了幾分。

“王爺情深意重,我自會記得……”皇後羞澀的垂頭,睫毛遮擋住眼中的神情。

“婷兒知道本王的心意便好。今天早上皇上未上早朝,你可知究竟是怎麼回事?”漠王似不經意提起道。

“不知啊……可曾說明原因?”皇後微微一詫。

“說是太後身子不適,皇帝在身側伺候到天明,所以無法上朝。”漠王的手指按在眉間,這件事情的確讓他心頭不安。

“怎麼會呢……太後身子不適,後宮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消息?”皇後的眼神中也盡是疑惑,這個消息她倒是真沒有聽說。

“嗯……本王也這樣想,現是多事之秋,還是小心為好。本王會派人查清楚的。”漠王抬手撫上她的發,目光如秋水一蕩。

皇後微微側頭,烏發從他的指間滑了開去,“婷兒願意為王爺分憂。”

“那……婷兒豈非太辛苦?”漠王臉上的浮現心疼的神色,心中卻是冷冷一笑。

皇後抬頭,眉宇間呈現堅定之色,“為王爺分憂,婷兒不怕。”

“如此委屈婷兒了。”漠王說著,握住她的肩,唇間的溫柔落在她的身上。

低低輕喘,聲聲嬌笑,在夜色中細密而悠長的鋪展開來。

大將軍府中,最後的一層院子裏安靜異常,但是隻要有輕微的聲響就會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放光,連一片落葉飄落,都會引來暗中刀光一閃。

遠處的房坡上小心翼翼趴著一人,這人已經來了多時,身上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腳上穿著黑色的靴子,連靴底都是黑色,腰間掛著的兵器去了鞘,用黑布裹著,遮住明亮的刀光,頭發束起,用細繩綁了,全身上下,除了那一雙眼睛,都隱在黑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