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並沒有放在這些事情上,她的目光緊緊盯住那支箭,這是自容卿中了箭以來,她真正仔細的看這支箭。
之前究竟是敢還是不想,總歸是從心底抗拒,很想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惡夢,再次看過去容卿的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箭,然而,始終卻是不能,它終究是存在的。
那支箭比一般的要細,箭尾處是黑色的羽羚,箭聲烏黑發亮,在燭光下閃著幽冷的光,箭頭沒入肌膚裏,那一片的衣服燒出一個大洞,周圍的肌膚露出來,和其它部分的白開成鮮明的對比。
鮮紅的血流得四周都是,有的已經幹涸有的還沒有,幹涸的暗紅和未幹的鮮紅交織在一起,從傷口處流出,沒入周圍的黑色錦袍裏。
冷可情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她瞪圓了眼睛,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手指卻絲毫不顫,穩若盤石,刀光一閃,對著那傷口的位置劃了開去。
鐵器入肉的聲音微響,濃烈的血腥氣再次襲來,大團的血花從傷口處冒了出來,容卿的手指緊緊的摳住床邊的一條小縫,木質的床吱吱作響,他卻一聲都沒有吭。
豆大的汗珠突然從額頭上滲了出來,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如同落了一層霜,烏發再次被打濕,貼在腮邊額角,像是被水剛剛洗過,身上也起了潮意,領口處的汗珠滾落,火光一映,猶如方才冷可情晶瑩的淚。
血花映入冷可情的眼中,隻覺得一陣刺痛,她的手指卻依舊堅定,眼睛睜得不能再睜,快速的割開肌膚,米開朗基羅和軍醫也早已經上前,準備隨時按住亂動的容卿,但是,自始至終,他卻沒有動彈一下。
“砰!”
冷可情終於拔出了箭,那箭頭的兩端果然有兩個銳利的小鉤,若不是先用了匕首割開而冒然拔箭的話,不但不能拔出,反而會讓人第二次受傷,傷變得更重。
熱水一盆一盆的端進來,血水染紅之後一盆一盆的端出去,房間裏彌漫著血腥氣,出出進進的人腳步匆匆卻鴉雀無聲。
傷口已經包紮好,米開朗基羅和軍醫端著最後的一盆水走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容卿微合著眼睛,氣息微弱,冷可情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隻是匕首早已經扔到了一邊,她的手指握著他的手,微微的顫抖。
“別擔心,我很好。”容卿微微睜了睜眼,看著冷可情蒼白而濕潤的臉,“感覺已經好多了,不那麼疼了……”
冷可情知道他是說謊,這剛剛拔了箭,正是最疼的時候,哪裏就不疼了?何況,這不隻是箭傷,還有火燒傷,箭傷本就難治愈,再加上燒傷……
“別說話了。”冷可情俯下頭去,吻了吻他的唇,彼此的唇都微微的涼,帶著微鹹的味道,卻又驚人的柔軟。
容卿的嘴角翹了翹,“我就說,今天傍晚的時候眼皮一直在跳,肯定是有好事發生,如今果然是應驗了……可情……我覺得你這一吻,比任何的靈丹妙藥都管用……”
冷可情輕輕為他撥開額角的發,“這還叫好事嗎?你不知道,我有多麼後悔……我後悔自己一意孤行,後悔自己好奇心太勝,我本來有好幾次機會中途離開的,但是我沒有,我一路跟著馬世強到了後門,中了他的圈套……”
她垂著頭,聲音低沉,艱澀的說道:“如果不是這樣,你也不會……”
“我覺得這樣很好……”容卿攔下她的話,手指無力的勾住她的小手指,“否則的話,你哪裏肯這樣與我親近?可情,為了這些,也是值得……何況,你夜間出行,也是為了我,我都明白的……”
冷可情回握了他的手,“別說話了,米開朗基羅說給你上的最好的止痛藥,你好好休息一會兒。”
“好。”容卿的眼皮微微一垂,又睜了說道:“你也休息……”
冷可情搖了搖頭,“你先睡,我在這裏守著,軍醫說還要細心的觀察幾個時辰,若是……”
“你不休息怎麼行?”容卿看著她緊繃的樣子,真擔心她再撐下去就斷了,索性要脅她道:“你若不睡,我也不睡。”
冷可情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我就在這裏。”她說著,雙腿輕輕站起,長久跪著的麻意酸痛立即湧來,她抿著唇不動聲色的伸開,就在床邊的腳塌上說道:“我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你若有什麼不適,我也能立刻知道。”
容卿看著她的眸光,心中如同池水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