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半晌無言,他的目光隻是更深,眼眸深處的黑色更濃,層層卷卷,是雲頭壓迫而來,眼白處又更明亮,破了曉的霞光,突然銳利萬丈,就亮到了眼前。
他眉宇間的堅硬冷然之氣盡去,整個人如沐浴在霞光中的巍然高山,氣質如站在雲端的鬆,冷可情抬頭看著他,她突然之間發現,原來那個冰冷的變態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慢慢開始回暖,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
他光芒萬丈,受萬眾敬仰,卻也鮮活明媚,而不再是逼得自己分裂出另一個性格。
她如釋重負,心底最深處的那一層隱憂,此刻如潮水般慢慢退去。
容卿看著她揚起的臉,精致小巧,眼神明亮溫暖,他抬手,掠了掠她耳邊的碎發,她的發順滑如絲,在指尖滑了開去,那一縷淡淡的幽香,繞在指尖,像是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可情……”他的聲音微微低沉,帶著點點的啞,話音落,唇也落了下來,覆在她的唇上,氣息溫熱,帶著淡淡的清冽的香,似是初見了陽光,化開了雪的枝頭上的梅。
她的唇很軟,有絲絲的甜,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每一次都吻她都感覺有不同的味道。
他的力道並不霸道,而是輕柔珍視,捧著她的臉,像是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動作輕柔,氣息綿長……
冷可情覺得自己的頭暈了暈,他的氣息就是眼前,身上的清冽香氣縈繞在鼻尖,她的腦海中一片空明,聞著那香氣,似乎置身於清涼的山間,迎麵撲來微涼的風,夾雜著薄薄的雪,空氣中是清潤的青鬆香。
她的手搭在他的胸膛上,隔著薄薄的布料,感覺到他緊繃的肌膚,有力的心跳,甚至……血管裏鮮血湧動的聲音。
她在心裏微微一歎,自己好像比之前更沉迷了一些,居然……貪戀他的吻,但是,她心底又升出淡淡的拒絕,萬一,哪一天要離別,那離別之痛……
不,不,她正準確睜開眼睛,忽然聽到有人在門外說道:“怎麼,我來找將軍,也不行嗎?”
淩姨娘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尖銳和隱隱的怒氣,像是一把暗藏了鋒刃的刀,割碎了方才的那一片溫情。
冷可情和容卿都齊齊看向門的方向,維多利亞守在那裏。
容卿抬手為她理了理發,“去吧。”
冷可情點了點頭,心裏還有很多話,但是此時卻不是時候,她隻能轉身向著門前走去,剛剛走到門口,忽然想起容卿不易被人發現,再回首時,容卿已經消失不見。
她的心底有幾分惆悵,像是細密的絲,一圈一圈,織成了柔韌的網,網住了那此時的心情,叫做……失落。
她苦笑了一下,晃了晃頭,伸手打開了書房的門。
“有事嗎?”冷可情心裏有幾分怒氣,雖然她自己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究竟是在惱怒什麼,門一打開,她就幹脆利索的問道。
淩姨娘臉上的腫已經消了不少,冷府是武家,一些治療外傷的藥自然效果不錯,隻是一片片的青紫仍舊未散完,看起來有些嚇人。
看到是冷可情,淩姨娘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屈了屈膝說道:“原來貴妃娘娘也在這裏,妾身是來找大將軍的,有事情要回稟。”
“父親不在。”冷可情看了看她的膝蓋,也懶得再和她糾纏什麼,“淩姨娘的膝蓋骨還沒有養好?這禮行得似乎不太標準。”
淩姨娘臉上的假笑徹底僵住,她眼底的恨意一閃,隨即便是幾分驚恐,冷可情上次給她的教訓太深,她不能不忌憚。
她動了動嘴唇,正想要解釋,冷可情一揮袖子道:“罷了,本宮沒功夫和你討論這些事情,不過,本宮記得,父親的書房,似乎從來不允許人私自靠近?”
淩姨娘怔了怔,眼波飛快的一轉,隨後低下頭去,聲音低低的說道:“是……妾身有急事想要告訴將軍,所以……情急之下,一時忘記了,還請貴妃娘娘不要見怪。”
“這是父親的書房,本宮見不見怪的倒是小事。”冷可情把她的眼神看在眼底,沉聲說道:“不過,姨娘還是盡快回去的好,這裏實在不是你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