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公公臉色蒼白的緊緊跟著,上氣不接下氣,他呼哧喘氣的看著前麵的背影,想喊兩聲又怕泄露了容卿的身份,可憐一雙老腿快跑斷了也追不上。
容卿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你且在後麵慢慢走著,先走一步了。”
布公公彎腰喘著粗氣,看著容卿的身影越走越遠,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容卿站在姚府不遠處的樹下,看著姚府門前,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他微微皺眉,再沒有時間耽誤下去,他轉頭看了看那邊的院牆,身子輕輕一躍。
屋內的秋晉傑依舊跪在地上,額頭上的冷汗濕了地磚,姚尚氣急敗壞的聲音響在耳邊,他卻不想顧及,一雙耳朵隻專注於冷可情的聲音。
“你說……你和姚三小姐私定了終身?”冷可情的聲音裏意味不明的味道,一時間讓人琢磨不透。
“她和草民互訴了衷腸,而且……我們二人,已經……”秋晉傑的聲音低低,語速是緩慢,一字一字都似艱難吐出。
“不!”一聲尖厲的叫聲,從偏室中傳了出來,一個人影踉蹌著奔出,身上的環佩叮當,如同一曲亂奏催人心肺的狂歌。
冷可情並不急著製止,她冷眼瞧著,慢慢端起手邊的茶,姚才錦的像是一隻深秋翅膀破碎的蝶,搖晃著到了秋晉傑的跟前。
“你胡說!你胡說!”姚才錦聲音尖厲,十指尖尖狠狠的抓著秋晉傑的手臂,瘋狂的搖晃著他的身體,“我是要入宮的,貴妃娘娘前來就是來宣布此事的,皇上看中了我,讓貴妃娘娘來提親的,我與你有什麼仇,你為什麼要來破壞?”
她語無倫次,細細碎碎的來回念了很多次,十指如尖刀,刺著秋晉傑的手臂,把他痛得吡牙咧嘴。
提親……
這兩個字撞入容卿的耳膜,他的身子剛剛落在院中的樹上,一眼看到坐在那邊的冷可情,正要鬆一口氣,突然間就聽到了這兩個讓他震驚的字。
他身子晃了晃,險些從樹上栽下來。
“你說……你說……”姚才錦失心瘋了一般,晃著秋晉傑,“你為什麼要如此陷害我?你這樣讓我如何進宮?”
“你的確不用進了。”一道沉冷的聲音傳來,沉沉如石,冷冷似冰。
屋內的人都呆了呆,冷可情嘴裏的一口茶差一點噴出來……她的耳朵……沒有幻聽吧?
急忙轉頭望過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門外,月白色長袍的男子正邁步走來,他的身姿挺拔如山中的鬆,海邊的石,烏發在身後輕輕飛揚,烏眉精致如剔羽,一雙眼睛似厚重的華錦,沉而涼的鋪展開來。
目光流轉,光華厲烈,卻是肅殺之色,他抿著嘴唇,繃成一條如刀鋒般的線,讓人害怕那唇一動,便是殺令。
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掠了掠,落到誰的身上,誰都會覺得像是被刀割過一樣,禁不住打個寒顫。
冷可情皺眉閉了閉眼睛,冰塊臉怎麼來了?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裏的?難不成先去過了冷府?關於“提親”的事,他聽到了多少?
呃……他好像……不太高興?冷可情難得有些心虛。
她挺了挺腰背,心中雖然發虛,但是不想在氣勢上輸給了他,再說,自己這也是權宜之計嘛,也是為了他的大業啊。
想到這些,她心中的那點僅有的“虛”便蕩然無存,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淺淺笑道:“皇上是擔心臣妾辦不好差事嗎,怎麼還親自來了?”
容卿看著她淺笑如花,心裏的感覺摻雜在一起,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憤恨、惱怒、疑惑、震驚種種如一團團的亂麻緊緊繞著他的心尖,他的眼神更深遂,緊緊盯住冷可情,似乎天地之間,隻剩下她一個人。
冷可情看著他的眼神,心中暗叫不妙,這冰塊臉不會在這裏就犯了另一重人格吧?算了,還是暫時放下架子安撫他一下吧。
她快步走到容卿的身邊,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道:“皇上,臣妾正聽得頭疼,拿不定主意,不如您來給斷斷?”
她身上的淡淡香氣絲絲入肺,溫熱的手臂輕輕挽著他,聲音輕軟,笑意盎然,似三月的桃花突然就穿過了景色寡淡的冬季盛開在了他的眼前。
容卿的心頭一震,她似乎……還從未這樣主動與自己親近過,方才心中的感覺不由得退了退,他聽自己聲音也似乎軟了軟,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