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聽到父女二人的腳步聲,從龍書案後麵抬起頭來,冷可情正微笑著與冷肅說著什麼,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她的側臉。
她的氣色好了一些,臉上有了幾分紅潤,映在明媚的陽光裏,像是一朵開得嬌豔的桃花,腮邊的線條細致美好,紅潤的唇邊掛著一抹嬌俏的弧度,這笑容落入他的眼中,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跟著熱了熱,嘴角也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冷可情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望過去,容卿的笑意剛剛淡去,眼底深深,他好像又瘦了些,臉上的線條更顯得剛毅,目光也更堅定,薄薄的嘴唇抿著,看不出喜怒。
“快向皇上行禮啊,愣著做什麼?”冷肅忍不住提醒道。
冷可情欠了欠身,“見過皇上。”
“罷了。”容卿也不追究她的禮標準與否,擺了擺手,“身子可好了?”
“好了。”冷可情點了點頭,“多謝皇上記掛。”
容卿放筆的手指微微頓了頓,她何時學會這麼客氣了?這客氣中透著疏離……她真的,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嗎?他的心頭突然有些煩躁。
“你先坐下吧。”容卿壓下自己的情緒道:“方才大將軍提到,漠王去了將軍府,明裏暗裏是要拉攏的意思。”
冷肅不禁驚了驚,他本來以為皇上招冷可情前來,是體恤他多日不見女兒,讓他與冷可情見上一麵,敘敘情而已,本來這種事在上書房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怎麼……現在聽著,皇上居然和冷可情說起國事來了?
冷可情倒是很自然,沒有意外的樣子,她沒有注意到冷肅的神情,自顧沉吟道:“怎麼?他等不及了?看起來慕容晉一死,他的計劃是大亂,找到冷府去,也真虧他想得出來。”
冷肅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兒,他從冷可情的語氣中聽出,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和容卿談論國事了,至少在漠王的事情上,二人的對話就相當順暢,顯然是提過多次的。
再者……冷可情方才說的是什麼?慕容晉一死……難道……他吞了一口唾沫,把心裏的想法又咽了回去。
“不錯。”容卿點了點頭說道:“慕容蓮那邊朕已經下了令,明日午時,送她上路。這一次,也讓慕容家的那些死忠黨羽徹底絕了念想。”
冷可情的眸光一閃,想到慕容蓮在獄中的情形,心中暗想,或許這個時候對於慕容蓮來說,死倒是一種解脫了。
她的手指輕輕叩著椅子的扶手,側首看向容卿,目光清亮如水,“若是……仍有人想作困獸之鬥呢?”
容卿的腰背往椅子背上靠了靠,表情輕鬆,語氣卻是森涼,“那就不要怪朕無情了。”
冷可情一笑,眼睛裏的光芒閃動如星子,笑意淺淺溫婉如花,她的語氣卻和容卿的一般無二,“不如……讓她多活幾天,來一招欲擒故縱吧。”
“欲擒故縱?”容卿慢慢坐直了腰背,眼睛裏興趣盎然,“怎麼說?”
冷可情手托著腮,漫不經心的說道:“這算是三十六計中的一計,“冷氏”兵法與三十六計,一定會成為兵家最視為珍寶的兵法。”她頓了頓,朗聲說道:“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敵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選傳也。”
冷可情以前做雇傭兵的時候,在基地裏無聊就上網來看一些軍事新聞之類的,還有那些先進武器的介紹,那是她關係到她生存技能的重要東西,她不能不重視,所以對於從古至今備受推崇的《孫子兵法》更是熟記於心,不過這名字嘛……好吧,隻好對不起孫武他老人家了,想來他也不會那麼小氣的。
其實兵法中有的話她也並不是特別懂,不懂的地方就翻看一下那些翻譯成白話文的,但是她覺得那些翻譯過的,肯定不如容卿理解的好,因為他畢竟是古代人嘛,有自己的理解。
容卿的目光一點一點的被這點亮,像是黑夜中翻湧的海麵上升起的月,閃亮的月光裏,波瀾壯闊的翻卷開來,濤光裏隻映著冷可情一個人。
冷肅的也驚詫的張大了嘴,一雙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雙大手緊緊握著茶杯,幾乎要把杯子捏碎,真是太……激動了。
冷可情看著容卿從龍書案後麵繞了過來,目光炯炯的盯著她,那雙眼睛不曾離開過她的臉,她終於覺出了不正常,身子微微向後仰,一臉警惕的說道:“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