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王的書房中燈火通明,他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手托著腮,烏發在燭火中閃著如絲綢一樣的水潤的光。
站在屋子中的人穿著一身普通的青布袍子,垂著頭,和普通的王府下人沒有什麼兩樣,若是仔細分辨的話,唯一讓人覺得有些不同的就是他的嗓音似乎更尖細一些。
“如何?”漠王看著來人問道。
“回王爺的話,皇後娘娘小產,皇上大怒,立即下令把當時在場的連嬪和情妃都押送到冷宮去了。”那人小心的回答道。
漠王眼角本來綻開的濃濃笑意突然一凝,“你說,情妃也在?”
“正是,”那人沒有敢抬頭,即便如此,他也聽出了此時漠王語氣的變化,雖然還是那樣輕,但他心裏明白,漠王似乎是動了怒。
良久,漠王沒有再說話,他微微側首,目光望向窗外,天色黑暗,天邊的星也模糊不見,整個天空像是被撥了一團濃濃的墨,沒有一絲光亮。
他的眼神深沉像是兩潭古井,隱約有波紋閃動,似乎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側臉遇在燭火裏,線條精致完美,卻沒有一絲溫度。
牆角點著香的香爐裏有腥紅的火點在不時的亮起,又滅了下去,那紅色灼著人的眼睛,讓人心神無法安寧。
“下去吧。”不知道過了多久,漠王終於開口說道。
“是。”那人不敢再多作停留,依舊垂著頭,慢慢後退了幾步,才轉身走了。
漠王慢慢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著黑濃的蒼穹,他的眼睛似乎比那夜還要黑上幾分,他負手而立,迎麵吹來微涼的風,卻吹不散他心中的疑慮。
怎麼會牽扯到冷可情?他不相信是慕容蓮所為,慕容蓮剛從暴室出來,她縱然心中對冷可情有恨,也不會急於這一時,那個女人被慕容晉寵壞了,論計謀城府,連她老爹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那麼,是皇後?漠王的眸子冷了冷,自己給她的指令,明明是讓她針對慕容蓮,把更多的把柄握在手中,好讓慕容晉更聽話一些,那個老狐狸,實在是狡猾得很,一定要一點一點把他的軟肋命門掌握在手中,才能夠讓他安份服氣一些。
可是,為什麼事情成了這樣?為什麼會把冷可情扯到這件事情裏麵來?
能夠讓容卿動怒,把慕容蓮和冷可情打入冷宮,想必不是小事,看起來,李念婷的胎是已經掉了,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她到底在幹什麼?
漠王的麵色沉冷,如冬日裏在庭院中矗立的雕像,美則美矣,卻是有透骨的冷。
空中有疾風一響,一條黑影飛快的一閃。
漠王收回了思緒,一個人站在暗處,拱手道:“王爺。”
“你來得正好,”漠王看了那人一眼,“進來回話。”
“是,”黑衣人走進了書房,垂頭負手,等待著漠王的問話。
漠王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窗外,虛空處黑暗湧動,“如何?”
“屬下在皇後娘娘的宮中潛伏著,直到今日皇後娘娘才吩咐屬下辦事,”黑衣人如實說道。
“是在慕容蓮出暴室之前還是之後?”漠王沉聲道。
“回王爺,是在之後,”黑衣人沒有思索的說道。
“噢?”漠王心中的怒火微微降了些,難道說……是自己多心了?冷可情遇上隻是巧合?
“隻是屬下有些奇怪,”黑衣人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
“嗯?”漠王的鼻音掃來,身子未動,夜風拂起他的發,飄飄灑灑,柔軟的發絲卻似帶著殺機。
黑衣人急忙垂下頭去,“屬下奇怪的是,既然皇後娘娘讓臣去的是情妃的宮中,又為何要等到慕容蓮出了暴室?”
“你說什麼?”漠王終於回過頭來,目光刹那間似冰封的劍,帶著冷氣和銳利立時逼來,“你是說,皇後讓你去的是冷可情的宮中,而非慕容蓮那裏?”
“是。”黑衣人隱約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現在的漠王周身的氣息都冷了下來,讓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把事情的始末經過,如實的講來,一字都不許落。”漠王的聲音平靜,黑衣人卻聽出了無邊的怒意。
“是。”黑衣人急忙說道。
突然有一片雲飄散,朦朧的月光有些清亮了起來,從窗子裏投射下來,映到那黑衣人的身上,他的臉也清晰的顯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