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由衷吧,真這麼想,怎麼不住家裏啊?你媽可好久不見你了,你住外頭幹嘛,還不在家裏過年?”
“刺梅兒”沒想到洪衍武提起這個,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
“嗨,你這是誤會了。我們家情況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住家裏,其實沒什麼工夫跟我媽話,倒是得應付那後爸一家子窮親戚,蹭吃蹭喝、東借西借的。我簡直煩透了,真要我忍不住翻了車子,回頭還是我媽難做人。”
“我要在家過年也不行,那老家夥就愛當著我麵使喚我媽,讓我媽幹著幹那,伺候他兒子那一家子。我也勸過我媽離婚,可不現實,老太太自己就不情願走這步,你我還能怎麼辦?”“反正我回來了,人已經見過了。既然身體還好,倒不如扔下錢早點走人,圖個眼不見心不煩,也給老太太一個清淨。總比我們娘倆對著掉眼淚好。”
聽她這麼,洪衍武半晌無語。
他也真明白了什麼叫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老半才重新找著話題。
“姐姐,算是我多嘴,既然錯了你別往心裏去。不過,還有一事想再多勸你幾句。明白人不假話,剛才我也聽出來了。你現在幹這個是弄舊電器翻新走私吧。這種錢掙的是快,可也有風險,何必呢?我勸你還是盡早撤出來,幹正行的好,慢是慢了點,可穩妥啊。”
“刺兒梅”已經抹幹了剛才眼角的濕潤,最後深吸了一口,把煙扔出了窗口。
“哎,好些事不是那麼簡單的。有的時候不光是為了錢。打個比方,就像我跟著‘地主’的時候一樣。他要幹什麼,我能不幫著嗎?我這邊的朋友也是一個道理,她也值得我這麼做。不過你放心,這事安全上應該沒問題。我們有正規報關手續,中間是絕緣層,別現在沒人管,就是出事也和我們無關。”
洪衍武也不禁歎息一聲。
他清楚每個人都是有各自局限性的,隻能。
“既然如此,我就沒法勸了。你隻要注意,千萬別讓人當搶使就行了。”
“刺兒梅”見他這麼憂慮,倒是輕笑起來,故意開玩笑。
“喲嗬,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我的。我告訴你,女人可特簡單,誰對她好,給她關心,她就容易動感情。你不怕我對你有想法啊?”
洪衍武搖搖頭,也笑了。
“拉倒吧姐姐。怎麼回事你還不明白。還是那句話,看見你,我就想起‘糖心兒’,除了寶姨和我,你是對她最好的人了。為了她,我才不希望你的生活裏有什麼磨難。”
“所以你今後要遇到什麼事,盡管跟我開口就行,用不著客氣。力所能及,我絕不會推。”
“當然,你也無需有什麼負擔,實話實,我是為了我自己心裏的一點念想。”
這話確實是“刺兒梅”沒能想到的,沉默不語的人立刻變成她了。
老半她才緩過神來,剛想開口問上一句,“如果你要是不知道‘糖心兒’已經死了,那現在還會是單身嗎?”
卻沒想到這時候偏偏洪衍武一打方向盤,搶先開了口。
“姐姐,你住的地兒到了啊。長城飯店!對了,我就不上去了啊,您這魅力現在太大了,大晚上的。我怕扛不住犯錯誤……”
而“刺兒梅”卻完全沒心思跟他開玩笑。
她反倒情不自禁哀歎了一聲,已經用心裏冒出來的答案,自己回答了自己。
可惜呀,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