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她身處平民世界,她對什麼都好奇,思維方式總是馬行空,帶著理想化的浪漫色彩。
比方,盡管洪衍武、陳力泉有能力保護洪鈞和兩個姑娘的安全。但遊泳池裏的其他地方也經常會出現打架的情況。
有時候是因為有人爭強好勝,不滿他人出風頭,借口把水濺到了自己的身上,尋釁找茬。
有時候是有人故意和陌生女孩子在遊泳時相撞,裝作無意地觸碰到胸部或大腿,找那種過電一樣的刺激。結果人家是有主兒的,自然免不了發生一番計較。
還有時是自己人直接開玩笑過了火兒,有人被同伴推進了女更衣室,因此視為奇恥大辱,而突起爭端。
但無論哪一種情形,架一旦打起來都很殘忍,往往見紅才能自覺收場。要麼就是巡場的“老刁”帶人用棍棒鎮壓才能平息事端。
而對此葉璿十分不解。她便想當然地,“你們男的無論大人孩兒為什麼一定要打架呢?暴力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嗎?難道有矛盾就不能用文明的方式解決嗎?我真難想象你們和別人大打出手的樣子,那樣太野蠻了。你們自己不覺得很愚蠢嗎……”
洪衍武本來不欲作答。可看葉璿觸景生情下真是一臉悲色,很憐憫地看著自己。
他便覺得十分的別扭,隻好絞盡腦汁地解釋了一番。
“這事兒有關男性本能。男人,本來就是好戰的。哪怕是再有文化的人呢,這種原始本性都不會徹底消除。其實我們都得承認,社會永遠不會是完美的。有些衝突和矛盾,是沒其他辦法解決的,也隻能靠拳頭。”
“你先別急著否認,想想看,假如有人會用語言當麵辱罵我的父母親人,我難道還能夠跟這種人文質彬彬地講理嗎?或許我也該一樣地去回罵呢?還有,像那個自己對象被人在泳池裏占了便宜的夥子,和那個被夥伴推進女更衣室的男孩子,表麵上看這件事影響都不大,可他們無辜地成了別人取笑的笑柄,如果認了,這種心理陰影或許會影響他們終生呢。他們又能怎麼辦?”
“是的,隻有動手打架,才能一雪前恥。這野蠻嗎?肯定是。打架的人愚蠢嗎?絕對是。可要當我遇到這種情況時,我也隻有揮出自己拳頭才不會後悔。因為我認為懦弱比野蠻更可恥。”
沉默了一會兒,葉璿不服氣地又,“那如果你的侄子,要是遇到自己明知道打不過的人,他又該怎麼辦呢?屈服太傷尊嚴了,打架又太危險了。”
這是一個更難回答的問題,洪衍武想了想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人的血性不是因果分明的邏輯推理,不是平兩端的左右平衡。如果所有的人都精明地去算計值不值,那世上恐怕就再也沒有‘道義’和‘勇氣’這兩個詞兒了。所以我的意見是最好是不打,可真要被觸碰了底線,那打就打吧。哪怕打輸了被人打,都行。可要是永遠都不曾打架,不敢打架,我這侄子就長不成個男人。”
葉璿的眼睛再次瞪得大大的,但在此之後,她再沒有再對打架這種行為表示過辭正言明的批判。
隻是常常會用更為甚為同情的眼光看待洪鈞,就像看著一隻被狼盯上的羊。
這讓洪衍武暗地裏常常忍不住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