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天地一家春(2 / 3)

但實際上京城的特色飲食很多。而且由於受到了滿蒙藏回苗這些少數民族的影響,不但口味多種多樣,在用餐形式上也很有意思。

起來一點不吹牛,往往既可以做到豐儉由人,也可以自由調配口味,比當今西方傳來的自助餐還具備先進性呢。

這一點,最典型例子就是“得勝包”和“春餅”。

外傳裏提過,洪衍武和陳力泉當年的拜師宴,王蘊琳用來款待“玉爺”的就是“得勝包”。

這種旗族的風味食品滿語叫做“乏克”,寫出來有點像罵人的話。

由於其有以菜當碗的特點,需用蘇子葉或白菜葉卷上什錦內容的米飯來吃,享用這種時令食品的時間便隻能在七月初五之後。

沒吃過的人,隻要看看當今獲得許多白領青睞的“韓國生菜包飯”就大致明白了,那其實就是“號稱一切文明出韓國”的棒子們,一種極其低劣的模仿。

有意思的是,和“得勝包”的吃法有共通之處的“春餅”,恰恰在時令上與之相對,卻是在“立春”與夏季之間,占據百姓餐桌的。

因為從實際意義上來講,“春餅”就是用烙得薄如宣紙的麵餅,卷上早春特產的時蔬炒菜來吃,名曰“咬春”。

這真是一個相當生動的字眼啊。在京城人看來,春竟然也可以用牙齒咬到的。

提到這種習俗,那應當是從唐朝就有的。《唐四時寶鏡》記載道,“立春日,食蘆菔、春餅、生菜,號春盤”。

元初契丹人耶律楚材也有一首詩詳細地描述了吃春餅的感受。

“昨朝春日偶然忘,試作春盤我一嚐。木案初開銀線亂,砂瓶煮熟藕絲長。勻和豌豆搡蔥白,細剪萎蒿點韭黃。也與何曾同是飽,區區何必待膏粱。”

由此可知,這種食品源遠流長。那麼隨著時間的流逝,吃它的講究越來越豐富,越來越精致化,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

起來京城人卷“春餅”,除必須的醬料、蔥絲以外,最要緊的就是看重生熟各菜。

首先有幾樣東西是必不可少的。

那就是韭菜、菠菜、豆芽菜、粉絲和“攤黃菜”。

(注:“攤黃菜”即攤雞蛋,舊京因有太監,忌諱“雞蛋”。常用的指代詞有“黃菜”、“果兒”、“雞子兒”、“木樨”。其實“木樨肉”這道菜白了就是“雞蛋炒肉”,另外“木樨”也指“桂花”。所以細琢磨一下,前人所創造的“木樨肉”的這道菜名真可以是形神兼備,極其精辟,完全體現了我們語言的藝術性。隻是可惜,今人多無知,許多大飯館居然堂而皇之把“木須肉”三字寫在菜單上。這既屬白字謬誤,也與菜品內容完全沒有任何聯係。應該算是一種文化倒退了。)

其次還奉行兩條主要原則。

一個是如要吃葷,必須用“熏”、“醬”、“烤”的方法製成的熟肉菜。另一個就是選用的時令蔬菜以鮮嫩爽脆的口感為主。

隻要遵循這個原則,其餘一切皆可評個人喜好任意發揮。

這便使得卷“春餅”擁有了極大的空間和自由度,完全可以滿足不同階層的特殊需要。

像貧寒之家,隻要把豬肉絲兒、豆芽菜、韭菜、菠菜、粉絲炒在一起,再攤個雞蛋放上頭便可來一頓最簡易的“春餅”。

這有個名目,號稱“春餅炒合菜大蓋帽兒”。聽著就覺得威風凜凜,豪氣萬丈。

而康之家呢,通常標準是一個“韭菜炒雞蛋”,一個“菠菜豆芽炒粉絲”,外加一道切成條兒的“鬆仁兒肚兒”和一道切成片兒的“醬肘子”或“醬牛肉”。

這就是一頓算得比較豐盛,合乎基本規格的“春餅”大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