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大意了!
想到這兒,“伸手來”不由自主攥緊了拳頭,錘了自己大腿一下,心裏簡直追悔莫及。
實話,利用報紙的手法雖然巧妙,卻也不算多麼稀奇。舊社會滬海有許多賊,都靠這一手“吃大劃”(黑話,偷鋼筆)。
論理,他應該是能察覺的。要不是“糖心兒”耍花招……
可他能怪人家嗎?“錦線兒”賊明明擅長的作案方式就是這樣啊。
人家可不是徒有虛名,障眼法玩兒那叫一個出彩兒!就這份兒能針對人心的對症下藥,那也是本事啊!
唉,確實栽了!這隻能怪他腦子太簡單,先入為主就犯了輕敵的毛病……
見“伸手來”瞪著眼前的金筆,麵色青紅不定,無話可了。
“糖心兒”得意地一笑,就主動把金筆又插回“伸手來”的上衣口袋了。
跟著很輕快地,“那就這樣了。我既然贏了,咱們今後就按照約定好的辦吧,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但她這一動,馬上刺激得“伸手來”渾身就一熱。他可是在舍不得這個倩影就在眼前消失。情急下就口不擇言了。
“你為什麼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呢?我肯定比姓洪的對你好?你到底看上他哪兒了?他才多大……”
這些話可就有點唐突了,而且極其不講理。
“糖心兒”頓生不快,很嚴肅地板起臉來,義正言辭地,“武年紀是不大,可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是個非常有責任感的人。他對自己,對朋友,對家庭,乃至對身邊任何一個人,都勇於承擔責任,也能承擔責任。是他讓我活得安心、讓我過得放心,正因為有他,我才可以相信別人,甚至相信你。而且,他話算話……”
就這些話,就像一個個耳光抽在“伸手來”的臉上,頓時讓他臊得麵紅耳赤。
好在“糖心兒”很會給別人麵子,適可而止,到此便打住了。
隻是勸了一句,“你別再鑽牛角尖了,下好姑娘多的是……”
隨後手拿垂在身前的辮梢向外一甩,就轉身離去了。
按理,事兒到這兒應該就完了。
但“糖心兒”的麻花辮子又長又黑,再配著一張豔若桃李的俏臉,那一撂辮子的動作在“伸手來”的眼裏就別提多麼勾人魂魄了。
這一瞬間,“伸手來”簡直覺得自己的心就要炸裂了。
他實在難以自控,覺得要不追上去就得死在當場,於是就又跑上前,完全不管不顧了。
“不行!你別走!咱們好了是三次!三次!我還有一次機會!咱們再比!”
這話也是相當的胡攪蠻纏。原本三次是“糖心兒”的機會,這會兒竟變成他的了,完全就是不要臉,強行牽強附會,混淆概念了!
可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一點機會。
“武真沒錯,你就是不懂四六!”
“糖心兒”一轉過身來,先是譏諷了一句,然後馬上就給他展現了一個特別殘酷的事實。
“你還有什麼機會呀?你早就輸到家了!你看這是什麼!”
隻見“糖心兒”一伸手,居然那根亮亮的派克金筆又到了她的手中!
這回“伸手來”可真是傻眼了。
他的腦子裏全盤混亂,就連一個字也不出來了!
他可記得很清楚,“糖心兒”剛才把筆插回他的上衣兜裏,很快就轉身走了呀。
然後就連碰都沒碰過他一下。她也沒拿報紙,手裏還有其他的東西。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最終,“伸手來”就這麼眼瞅著“糖心兒”離去了。
那真是“掬盡三江水,難洗一麵羞”啊!
這次他再沒有任何借口和理由,不僅丟盡了顏麵,也是實打實地被眼前發生的一切打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