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這晚上，洪衍武和陳力泉也沒閑著，他們又去菜市口拜訪了“老鬼”和“雷子”一趟。
有四瓶子茅台做禮物，既有麵子又顯誠摯，對方承情，非常熱情地款待了他們一頓。
在席間他們得知，“老鬼”真的聽了洪衍武的勸告，或用錢買，或毀滅證據，或散播謠言，基本上已把舊日恩怨留下的尾巴處理幹淨了。
老家夥現在幾乎成了“潛水艇”，隻是在幕後出謀劃策，全力撐著“雷子”在前麵施展。
至於“雷子”呢，也沒給“老鬼”丟人，他已經把原先占著菜市口菜市場的“特務”給“剿”了，勢力初步已成。也就是，如今的菜市口隻剩下了“老鬼”這一杆大旗了。
洪衍武眼見“雷子”一副意氣風發、摩拳擦掌的樣子，再聯想到前世進入新世紀時，香港《大公報》在頭版曾為“雷子”做過一篇專訪《一代梟雄統治京城****二十年》，也不免心生感慨。
他情知這位京城南北城“大腕兒”的崛起曆程，多半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忽地心思一動，他便借機了“紅葉”考上大學，已經萌生退意的事兒。想問問“雷子”有沒有接手“紅葉”的地盤和手下的意思。
不用，他的目的是想再賣個人情，順便也能解決一部分實際問題，畢竟“紅葉”兄弟們也不是都想洗手，算給這些人多提供一個選擇。
當然，警察那邊得著的信兒也擺在了明麵上，讓“雷子”自己定奪。
但這件事不是馬上就能決定的。“老鬼”和“雷子”便合計合計，過幾再給準信兒。但明顯的，能看出“雷子”大為意動。
隻是這件事完，讓洪衍武沒想到的是，“雷子”隨後竟告訴了他一個不算好的消息，那就是“媳婦兒”迷上了賭博，怎麼拉著也不聽，現在已經主動離開，不跟著“雷子”幹了。
“雷子”還，分手的時候，他給了“媳婦兒”三百塊錢做散夥費。聽這子現在欠了一屁股的債，逮誰跟誰借錢，似乎混得糟透了，弄不好很快就找到洪衍武的頭上。
洪衍武很清楚，“雷子”這件事辦得沒什麼問題，人家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而且這也是好心提醒自己別沾包兒，免得他白白拿錢填糊無底洞。
可“媳婦”明的暗的畢竟曾幫過自己太多的忙，且無怨無悔，一直死心塌地。要真是不聞不問，這心裏也有點過不去……
還別，“雷子”確有先見之明，這個提醒很快應驗。
春節剛過第二，月11日一大早，洪衍武手裏的眾多事項還沒來得及捋出個大致脈絡，“媳婦兒”就主動登門，找他借錢來了。
多半年不見，“媳婦兒”的樣子已經慘透了。衣服寒酸，精神萎靡，滿是一副落魄樣兒。禮物就帶來了兩條“香山”，這點東西連十塊錢都沒有，已經很能明他的經濟處境了。
等他進了西院的陳家剛一坐好，洪衍武就明知故問，“你怎麼混成這樣啦？‘雷子’就眼瞅著？他也忒對不起咱們哥們了！”
“媳婦兒”一下就臉紅了，趕緊含含糊糊地是他自己不爭氣，主動不想幹了。現在是遇到了急事，想求洪衍武看著手裏方便，幫襯他幾個應應急，等回頭有了錢一準兒送來。
洪衍武看他打馬虎眼的樣子，自然又可氣又可笑，就故意惡心他，掏出十塊錢放在桌上。還不用著急，可以慢慢還。
這一下就把“媳婦兒”臊得坐不住了，他站起來愣了會，不知如何是好。最後歎了口氣，默默拿起了錢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