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寶福”自知理虧,竟也掏出一張“大團結”塞進了洪衍武的兜。
“見笑了,剛收的傻子,還沒調教好。”
洪衍武見狀也是一抱拳,讚了句。“行,爺們兒,講究。”
出現這種結果並不是什麼怪事,因為麵子,對於玩兒鬧們可比什麼都重要。
“寶福”雖然是冤家對頭,但他也講究禮數。那麼洪衍武就得知這個人情。全沒想到經底下人這麼一鬧,倆人關係反倒趨於緩和,於是就此便拱手別過,再有事兒就是後話了。
不過,有懂禮數的,就有不給麵子的。
原本寧寺的“大民子”和洪衍武、陳力泉還算個半熟臉的熟人,因為隔得較遠,也未發生過什麼齟齬。按理,至少要過來走個場麵,跟他們寒暄幾句。可偏偏這子隻遠遠張望了幾眼,隨後掉頭就往西邊走,竟像是又回自己的老窩去了。
為此,陳力泉不免覺得很是蹊蹺,認為“大民子”是撞了邪。可洪衍武卻不這麼看,他一眼就斷定裏麵有事兒,弄不好這才是真正利益衝突的開始。
洪衍武的這種想法其實並不難印證。兩個時之內,隨著更多的各路“諸侯”陸續到達,自然就有別有居心的人為他們提供消息。
果然,經人之口他們很快得知,如今寧寺的“大民子”和“虎鉗子”已經聯合在了一起,確實已經成了他們的新對頭。因為這夥人恰恰就是與“弓子”、“八叉”相仿,現在占據了另外半條40路的新興勢力。
到此為止,隨著各種方式的套磁、敵視、挑唆、賣好、拉攏的大戲,陸續在菜市口街頭上演,饒是洪衍武仇人多朋友少,但在各種表麵客氣的應承之下,他和陳力泉的兜裏也被塞進了二百多的喜錢。
但除此之外,他們也就再沒什麼收獲了,甚至可以,他們今這一“炮”放出來還有點“啞”。
因為按規矩來講,當某一方“把子”“折”進局子之後,如果沒有新“把子”扛起大旗,這個團夥的成員便會在樹倒猢猻散後,尋找新靠山吃飯。
可一旦這位“把子”回歸社會之後,如果有意“重開山門”,那麼昔日手下也可選擇重歸其麾下效力。
並且這種情形和平日可以靠刀子“搶佛爺”不同,由於江湖崇尚“忠義”,無論新主還是舊主均無權強迫,要憑這些手下自由選擇,否則就是不“局氣”,不但會毀“名聲”,造成手下離心離德,也一樣會引起其他勢力的“公憤”。
至於當事雙方兩家“把子”是否會因此惱怒記仇、秋後算帳,那就要看各自日後的本事了,但至少當時是不能“圖利而毀大義”的。
要起來,過去洪衍武手底下其實有多至三十餘人,今見了也有少一半。但不知是因為這些人已經被新主子徹底收服,還是因為過去洪衍武太過霸道,薄待了他們。雖然這些舊日手下也都奉上了喜錢,挨個上前見禮。但真正肯主動願意離開新靠山,重歸舊山門的主兒,也僅僅隻有“佛爺”“媳婦兒”和“戰犯”“壇子”兩個人。
為此,哪怕是臉皮似城牆的洪衍武也覺得很些掛不住臉兒,便不無自嘲地跟陳力泉。
“泉子,看見了吧,這就叫世態炎涼。什麼親信、手下,全是狗屁扯淡。你有勢,巴巴的跟著你屁股後邊轉,一旦你趴下,再沒有人跟著共患難。你以後可千萬不要輕信於人,誰也不要相信!”
可陳力泉卻不這麼看,反而笑著跟洪衍武。“你這話太絕對了,人跟人之間,是很難在困難的時候摽著膀子一起幹。可你不是還有我呢嗎?”
洪衍武輕輕一笑,“咱倆的關係是特例,不比常人。”
“那‘媳婦兒’和‘壇子’又怎麼?”
聽了這話,洪衍武倒不由看了一眼身後。
“媳婦兒”和“壇子”此時的麵色明顯有些尷尬。
洪衍武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已經“一杆子打死了一船人”。出於內疚,他便訕笑著拍了拍“媳婦兒”和“壇子”的肩膀,還主動給倆人一人發了根兒煙。
不過最後,他卻更是由衷地對陳力泉,“泉子,你這種人,才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