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金山銀海(2 / 3)

可自打跟玉爺學跤之後,由於沒了工夫和書籍來源,他們對文字已生疏久遠了。也難怪陳力泉看著自己洋洋灑灑地寫了一整篇,會如此意外。

沒辦法,他隻能用打了一夜腹稿之類的理由,雲山霧罩了一通,暫時糊弄過去。

不過,由於陳力泉已經被洪衍武的“文采”給震住了,他這一拿著筆,倒是怎麼也拿不定主意,該跟薛大爺點兒什麼了。

最終在洪衍武的建議下,陳力泉才寫上了一句“祝薛大爺身體健康、和家歡樂,我一定會好好公作”的話。

可寫完了他卻更不好意思了,因為他不僅覺得自己的字比洪衍武難看得多,也總覺得寫的這句話裏有錯別字。

幸好洪衍武又,“寫信重在心意,內容文字都在其次。”

陳力泉這才心安,和洪衍武一起把信放進信封沾好,貼上了郵票。

之後,陳力泉主動要求將信送去街口的郵筒投遞,而洪家人的早飯這會也剛剛吃好。於是洪衍武就正好趁著王蘊琳這一不多的空閑,把母親又拉回妹妹的屋,關好了門,詳細地詢問起父親的病情來。

要知道,洪衍武昨之所以沒找母親談這件事,就是不忍心破壞她的好心情。果然,才剛一提及父親的病,王蘊琳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之極,眼圈也立刻紅上來了。

不過,兒子關心父親的病畢竟是人之常情,沒有不講清楚的道理。於是沉默了半晌,她終於皺著眉頭娓娓道來……

前麵過,由於陳德元提早過世,洪祿承沒了“護法金剛”,在糖業糕點公司的待遇一落千丈。所以他的病因,追本溯源,就出在了“造反派”把他由地麵的食品倉庫,調到由防空洞改造成的雜物倉庫去工作這件事上。

洪祿承在地下有一段長達半年的完全禁閉期,後來管製略微寬鬆,允許他每周日可以回家一次。這長日久地這麼下來,直至洪衍武被“強勞”的時候,洪祿承已經累計在陰暗潮濕的環境裏工作了長達四年的時光。

在這個病發作的起初,洪祿承本人並沒在意,他隻是覺得腿癢。但異常的是,這病發展很快,皮膚一撓就破,也不容易封口。後來越來越嚴重,不出一個月,就到了潰爛流水,連穿褲子都疼地步的。

直到這時,他不得不去和“造反派”請示。經驗看後,認定病情確實嚴重,這些人才恩準,放洪祿承去醫院看病。

由於1976年粉碎了四人團夥,醫院已不再把“黑五類”拒之門外。於是洪祿承便由大兒子洪衍爭用自行車帶著,連著跑了兩家三甲醫院去求診。

玄武醫院和協和醫院的大夫診斷之後,均斷定為“脈管炎”,隻是由於“黑五類”份子此時還沒有恢複正常的勞保待遇,治療費用需要洪家人自己負擔。

可是要知道,經過“十年運動”的洗禮,洪家早一貧如洗,所以洪祿承根本就看不起病,他也隻得央告著大夫給開了些便宜的藥吃。

再之後,吃了藥也並不見好,慢慢地,洪祿承就疼得連路也走不了。

此時糖業糕點公司的“造反派”們見洪祿承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實在無法再勞動,也沒多餘的話,直接開恩讓他滾蛋回家,但卻不肯出一點醫療費用,每個月依舊隻發他三十塊錢生活費。

而歸家之後,洪祿承的病更是一日重似一日。直到腿由發黑轉為潰爛,傷處的慘狀連他自己都不敢看了,才不得不叫大兒子又把他送到醫院。可這次,大夫卻斷言,他必須截肢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截肢?

先不這筆手術費要去哪兒湊,就洪祿承這個歲數,這個身體狀況,敢做這個手術直接就能要了他老命。

洪祿承是個明白人,他還想留個全屍,於是就求大夫想辦法給止止痛就行。可大夫卻因為洪家的成份心裏有成見,根本沒給他打杜冷丁之類的止痛針的意思,隻開了些止疼片來敷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