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正苦口婆心解釋的同時,偏偏尤三發現形式有利,開始嚎喪賣苦,痛哭流涕,一下把群眾們的目光全吸引走了。
“嗚嗚……我腰被摔壞了,腿也折了,我被打殘廢了,我可起不來了。我沒偷,你們認錯人了……”
要尤三也真是善於表演。他一個五尺高的漢子坐在地上哭的涕淚交加,上身青一塊紫一塊全是土,連件衣服都沒有,看著是要多慘有多慘。而善良的人們往往容易同情弱者,不少人剛才就對洪衍武得理不饒人有意見,這時候更加同情心泛濫。使邢正義麵對的責問又增加了不少,愈加焦頭爛額。
洪衍武可是煩透了,他最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趁著邢正義跟周圍群眾磨嘴皮子的功夫。他過去直接按住了亂哭亂嚎的尤三,“啪”,照著這子臉上就是一個大耳貼子。
別,還真管用,尤三一下就閉了嘴。
不過這一巴掌,可讓周圍群眾炸了廟了。不光那些讓邢正義疲於應付的人們,甚至還有更多的旁觀者,此時都一起把矛頭對準洪衍武,紛紛斥責他這種“光明正大”式的蠻橫。
邢正義現在是左右為難,他知道洪衍武是好意,但這下,卻讓他更不知如何善了。
可洪衍武下的反應卻出人意料,他就像沒聽見一樣,根本不理會那些身後的指責。而隻是集中精力去搜尤三的身。片刻間,他就把尤三全身都翻了一遍,雖然還沒找到薛大爺給的那五塊錢。但卻從尤三褲兜翻出個信封和一遝散票子,這都是這夥賊下午的收獲。
信封一被打開,群眾激動的情緒馬上就受到了抑製。因為裏麵光“大團結”就有二十來張,其餘還有幾十張嶄新的一元紙幣,和幾十斤全國糧票。這可是筆巨款,而大家怎麼看,尤三也不像個有錢的主兒。
尤三的偽裝已不攻自破,邢正義很是高興。而且現在從這些錢物來看,顯然被偷的還是位出差的旅客。三百塊呢,扒竊裏算大案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凝視下,洪衍武質問尤三。“這是什麼?”
尤三不傻,隻要沒當場抓住,死也不能認賬。“我自己的錢……”
“嘴硬?行。”洪衍武語氣平淡,手卻不軟。“啪”,又賞尤三一個大嘴巴子。
“啊?警察打人……”
尤三嘴角出了血,馬上又想故技重施。可洪衍武根本不吃這套,一聲“閉嘴!”的同時,又追上一記更重耳光。挨完這下,尤三半拉臉都腫了,可他卻光呲牙裂嘴,再不敢吱聲兒了。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對這位橫主兒,他真沒轍。
接著,“橫主兒”從信封裏又掏出了一張信紙樣的東西,一邊看一邊繼續質問尤三。“看見了嗎?有介紹信呢,你給我寫的是什麼。嗯?”
尤三登時卡了殼,他可沒想到信封裏居然有這麼要命的東西,趕緊轉動眼珠打主意。而就在此時,“橫主兒”又警告性的抬起了手。
尤三一見這手就苦了臉,隻片刻就心理崩潰了,終於帶上了哭腔連連求饒,“別打,我認了。是偷的,是偷的……”
尤三終於徹底認栽了。在洪衍武的命令下,他一瘸一拐乖乖站了起來,再沒擰巴。
流氓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軟的欺、硬的怕,碰上一個拳頭、來頭、心計都比他硬的克星,哪怕他表麵上不服,心裏麵也服了。拿現在來,尤三在洪衍武麵前,一切把戲都沒了用,再耍賴隻會倒黴。所以這子沒法不光棍,自然服服帖帖。
洪衍武把搜出的所有東西都交給了邢正義。而邢正義看著尤三垂頭喪氣的倒黴樣兒,竟被氣樂了。對這子,他再無半點憐憫,隻覺得惡人自有惡人磨,尤三還就欠被如此惡治才行。
周圍的群眾到這也看明白了,還真是便衣警察抓偷。一發現真相,大家不僅對尤三的“待遇”都釋然了。反而剛才替尤三話的那幾位還有些生氣了,竟嚷著要再揍這子一頓。這種立場轉變可給尤三嚇得夠嗆。
這時,還有群眾發現了邢正義頭上的血跡。大家一看人民警察為抓賊受了傷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立刻有人叫起好來。
“好唉!硬漢!”
“人民警察真牛!”
“沒的,都給便衣同誌們呱唧呱唧!”
也不知道誰帶了個頭,周圍的人跟比賽似的,全鼓著掌喊開了。
邢正義聽著心裏那個舒坦,比得了個金元寶還美。就在這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身為一個人民警察,受到人民群眾真心認同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