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過托(1 / 3)

現在,就專等著這夥賊“下貨”後“過托”給尤三了。

在等待的過程裏,邢正義和趙振民因為心裏沒底,開始聲商量起抓捕時需要配合的細節。隻有洪衍武專心盯著人群裏的目標。不多時,就在倆警察討論得正起勁時,洪衍武突然提醒他們,“看,要‘下貨’了。”

倆警察麵色一緊,馬上就往人堆兒那兒緊著瞅。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要“下貨”的居然不是寸頭,倒是那仨崽兒。

大概是被尤三逼急了,仨崽兒個個目露賊光,有點橫了心似的,在人群裏來回狠命硬擠著。一看姿勢就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手都沒閑著,隻是人太多,把他們的手全遮擋住了,一點看不見。這時要想準確知道仨崽兒誰在偷什麼,偷到什麼程度,得手沒有,就得純憑經驗了。

可這種經驗不能言傳,更多的隻能意會。洪衍武尚能從盜竊時的動作幅度做為依據推斷,但這卻是邢正義和趙振民兩個新手還遠遠達不到的。

也就一兩分鍾,仨下崽兒先後從人群裏退出來。看他們笑嘻嘻的樣子,像是成功了。

邢正義無法確定,隻有問洪衍武。“真下貨了?”

洪衍武點點頭。“沒跑兒。不過他們隻掏了倆郊區農民,沒多少‘幹葉子’。”

趙振民誇張地直撇嘴。“這你都看得清?是不是飛過一個蒼蠅你也知道能公母啊?”

邢正義聽了,忍不住用複雜的眼神瞟了洪衍武一眼,簡直有些嫉妒了。

也是,身為警察,最想要的當然就是練成一雙銳利的眼睛,可以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看清賊的舉動。隻可惜,這雙孫大聖一樣的“火眼金睛”卻偏偏長在了別人腦袋上,而且還是個兩勞人員,這也就難怪邢正義心裏別扭了。

其實,在邢正義心裏,這種類似的矛盾從一開始就一直存在。雖然他今從洪衍武身上確實學到了許多經驗技巧,可當他一想到,這些東西竟然不是從公安學校或是秦所長那裏學到的,而是一個解教人員教給他們的,他心裏就堵得慌。甚至為此,他竟有些埋怨起公安學校和秦所長來了。

老師們和秦所長也真是的,怎麼就不教教這些實用的東西呢?

實際上,這可純屬是瞎埋怨。因為公校的許多老師自身都缺乏實際經驗。而且更有很多東西是抽象複雜的,並不能付諸筆墨,一些經驗性的東西又非得親身去體會才能確實掌握。白了,抓賊就是講究師傅帶徒弟,如果沒有一個有豐富經驗的師傅言傳身教,單靠自己去琢磨可費老鼻子勁了。

那秦所長呢?

秦所長倒是一直強調在實際工作中學習實用技巧的重要性,可惜東莊派出所裏有經驗的老人兒實在太少,秦所長又分身乏術,即要布置工作,又得當技術指導,而且還不能對手下的同誌厚此薄彼。這種情況下,邢正義和趙振民能獲得的指點也就自然不夠。

總之,今邢正義和趙振民算是機緣巧合,才跟洪衍武這兒白白蹭了堂實戰的“專家課”。這不僅使他們對賊的認識大為豐富,抓賊水平長進迅速。就連以前很多秦所長也講不太清楚的東西,經過洪衍武從“佛爺”的角度出發一講解一分析,哥兒倆也都明白多了。

也正因為這個,雖然邢正義心裏不舒服,可另一方麵,他也隱隱洪衍武感到了由衷的可惜。他真心覺得洪衍武比他們倆還像個警察,是個抓賊好手。隻可惜有了兩勞人員的身份,這輩子都沒戲當警察了。不過話又回來,這子要沒走錯路,這套兒門路又哪兒學去?

洪衍武可一點都不知道邢正義的這些胡思亂想,他還在全神貫注盯著目標。不大一會,他剛才的話就應驗了。仨人看到,仨崽兒很快退出人群,把偷來的錢都悄悄塞給了尤三。過手時很清楚,錢真是沒多少,加起來也就十來塊。

邢正義一拍大腿,“蹭”地一下就要站起來。

好在洪衍武反應敏捷,發覺後一拽邢正義胳膊。就在邢正義剛支起上半身之際,硬把這子又給拉住了。

“別急,沒到時候呢。”

邢正義瞬間清醒過來,一屁股又蹲了回去,臉卻紅了。

洪衍武倒是理解,見到賊扒竊成功而興奮,是新警察免不了的毛病。

“別緊張,看你手腳都不知道怎麼著好了。這樣也特別不自然,就是要抓人,你動作這麼大,弄不好賊也‘醒’了。”

眼見邢正義窘得不行,洪衍武了兩句就住了口。他把目光又轉回人群,可馬上又沉聲叫起來,“快看寸頭。”

這一聲兒,又讓倆警察把目光集中到了寸頭身上。

隻見人群裏,寸頭正擠在一個幹部模樣的中年人身後。這子的位置正好在朝向洪衍武和倆警察的這一麵,角度也恰巧很好,能很清楚地看見他的胳膊正在動作,似乎目標是要偷中年人的手提包

有戲!

洪衍武一見寸頭的姿勢,就知道這子基本快拿下了。

為什麼?

因為“佛爺”隻要下手練活兒,就會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伸出去的隻手上,那麼整個身子就會向前傾斜。而且由於需要手指上的巧勁兒,勁大了勁了都不行,所以全身也會特別較勁。洪衍武一看就知道,寸頭已經進行到拉開拉鎖,把手伸進包裏的那一步了。

果然,沒過多會兒,寸頭就從這個幹部的提包裏夾出了一個厚信封,而事主這時候完全不知,還伸著脖子看熱鬧呢。

就這樣,洪衍武、邢正義和趙振民一起,親眼見證了寸頭“下貨”的全過程。

與洪衍武胸有成竹的淡然不同,同樣作為見證者的倆警察根本無法平靜。

趙振民是第一次這麼清楚看到賊偷東西,把他緊張得夠嗆。寸頭行竊的整個過程裏,他的心就一直這麼懸著。寸頭使勁兒,他在心裏也跟著使勁兒。一看寸頭手伸進包了,他這心就提到嗓子眼兒了。眼瞅著寸頭拖著東西拖不出來,他的心也隨著上下起伏,就跟蹦高似的。一般人哪受得了這個?沒多會兒他都感覺心口疼了。要不是寸頭終於“下”了“貨”,再繃一會兒非得上心髒病不可。

邢正義則與趙振民正相反,他雖然也是第一次這麼清楚的看到扒竊過程,可他非常喜歡那精彩幾秒所帶來的強烈刺激。在寸頭下貨的瞬間,一種莫名的興奮直接衝到大腦。而看到寸頭得手之後,他更是如釋重負,簡直比寸頭還高興。為什麼?因為他知道寸頭美不了多會兒,馬上就可以動手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