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兆慶馬上說了。
“表弟,我父親可沒這個意思。來的時候,我們爺倆就這麼合計過。當時也沒想過會耗費這麼多錢。隻是不能想你白出這份錢。如今看來,以後維護的費用也少不了,你就是應了,恐怕也多有吃虧。”
看著兆慶這副誠懇的樣子,洪衍武相信了。
說實話,他此時還真想就這麼答應下來。
因此這樣的宅子,論起來不比恭王府差,滿京城也沒有幾處。
可也就是一閃念而已。
細想何苦呢?
難道多活了一世還沒長進,連舅舅家的東西都得扒到自己懷裏?
難道洪家的宅子已經容不下他了?
非得多此一舉,把事幹得這麼寒磣,額外給親人間埋下了更多財產爭鬥的隱患嗎?
算了吧,人總不能把天下的好東西都據為己有。
更何況想要這樣的園子,京城還有其他的呢。
對,還是把其別家的私人花園弄成自己的才算本事。
於是便正色堅決謝絕。
“表哥,我也不跟你見外。實話實說,要是別人家的東西,我圖也就圖了,那是白落。心裏沒負擔,才會高興。”
“可舅舅家真不一樣,我決不能動這個心思。否則別說自己看不上自己,我媽也容不得我這麼下作。”
“我要這麼幹了,老太太絕對會罵我房頂上開窗戶,為了錢六親不認。非得拿撣把子嗖嗖地抽,抽完了一腳把我踹出去不可。”
“更關鍵的是,我平生還沒對姥姥進過孝心呢。這一次算有了機會,我要再起私心。我真怕她老人家半夜找我來……”
不用問,這番半真半假,插科打諢的說辭,又給允泰和兆慶逗樂了。
父子倆都覺著洪衍武誠意可嘉,可偏偏又油嘴滑舌,讓人哭不得笑不得。
而最重要的問題是,這事兒現在又該怎麼辦呢?
總不好真讓洪家白白出錢出力,他們也沒這臉麵占這麼大的便宜啊。
要說事上的事兒就是這麼絕。
今天看上去讓人束手無策的死結,竟然一百多年前,早就有了解開的伏筆。
就在兆慶坐著冥思苦想裏的時候,允泰卻是胸有成算。
他故意指著房子發問。
“小武,兆慶,你們知不知道,咱們坐著這間屋子是何處啊?”
兆慶率先回答,“爸,剛才進來時,我看見了,匾上寫的是‘拜石軒’。”
允泰欣然點頭。
“對,過去,這裏我父親喜歡作畫之處,可你們知不知道這個名字由何而來?”
倆人一起搖頭。
“這是由那處亭子而來。”
說著,允泰站起往門外一指,並招呼洪衍武和兆慶跟他一起過去。
等幾個人再走近一看,這亭子不大,僅能坐進去三四個人。
是立在一塊被許多石頭堆壘的石台上的,上方也沒地方掛匾。
唯有亭子前頭立著一塊半截埋在土裏,高矮如同凳子的大黑石頭上,似乎有字。
隻是這石頭確實有年頭了,不但上頭已經長滿了青苔,附了泥垢。
上麵三個鐫刻的字跡,也因此模糊不清,全不知究竟出自哪位完顏先祖的手跡。
還是允泰說石頭上的字是“疊石亭”,洪衍武和兆慶才恍然大悟。
可不嘛,亭子建造在這麼多的石頭上,難怪叫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