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衍亢是裝醉回來的,而且心裏充滿了問號。
不為別的,他是真不知道洪衍武在酒席上的這種許諾,回頭該怎樣收場。
桌上的可都是紅黨的地方官員啊?
在這樣的體製下敢糊弄他們?話了不算?能有好果子吃嗎?
起來真夠蹊蹺的。
像洪衍武這麼精明的人,不應該不懂得這裏麵的利害關係啊。
他也不是一喝酒就失控,愛信口胡吹的主兒。
那他這麼幹為的什麼?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另有用意呢?
總之,洪衍亢的心裏是忽忽悠悠,就想著趕緊找個獨處的機會,跟洪衍武問個明白。
這樣的他,哪怕酒勁兒真有點上頭,可躺在兆慶家的床上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偏偏氣人的是吧,洪衍武居然連他屋門也不進來
就待在院兒裏頭,跟那幾個不肯睡午覺的孩子們鬧著,最後竟然還要帶他們幾個去水塘裏摸魚。
耳聽著兆慶進屋去拿魚簍子的動靜,洪衍亢這下再忍不住了。
趕緊也從屋裏鑽了出來,兒熱,要同去消消暑。
就這樣,仨大人帶了兆慶兒子裕祥、還有洪鈞、洪鎰和水曉影。
去村裏商店買了幾個救生圈,又一起出村奔南直插下去。
那邊有個波瀾不驚大水泡子,長著大片大片的荷花。
到了坑邊,發現不但蓮蓬充滿了誘惑,水也很清。
於是孩子們全都歡實起來,壓根不用大人吩咐,就知道該做什麼。
洪鈞帶頭兒脫衣服,搶先抄起魚簍子下了水。
一個猛子,就奔了大反光鏡一樣的對岸遊過去。
這是因為有太陽的地方暖和,魚才多。
可惜他的有利地形是白占了,因為他的隊友隻會搗亂。
真等到其他的幾個孩子跟狗似的套上遊泳圈,一個個也撲騰下水了。
很快他們就把魚都給趕跑了。
洪鈞忍無可忍地從水裏伸出腦袋嗬斥弟弟妹妹們。
“魚都讓你們嚇跑了!都別在這兒裹亂,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
偏偏那幾個淘氣包兒壓根不理,還是照舊。
就這樣,“仇怨”有了,洪鈞也就和其他毛孩兒分裂成了敵對的兩大陣營。
他們在兆慶的裁判下,互相開始推灑銀光閃閃的水花……
有意思的是,岸邊的兩個大人的相處方式,其實也和水裏的孩子們差不多。
洪衍武本來也想下水,可洪衍亢死活不許,好歹,才硬逼著他一起找了個大樹蔭涼坐下。
結果沒想到還沒開口問呢,洪衍武就先來了一句。
“大哥,您這午覺,是因為我才沒睡好吧?把我叫過來,大約是想跟我談談那山莊酒店的事兒?”
洪衍亢登時給氣笑了。
“好子,你還知道啊?合著老半,你這故意抻著我呢。行,咱也別兜圈子了。你要不跟我把這中間的過節明白了,你可留神。我明兒沒準兒就回香港去,把你給晾這兒……”
“別別別,衍亢大哥。您要真走了,別的不,家裏就得給我數落死。嗨,跟您開個玩笑唄,咱哥兒倆還過不了這個?”
洪衍武擠眉弄眼的胡擼了一通,又賠罪似的給洪衍亢點了一根煙。
就這樣,在草窠裏蟲子的吟唱中,他開始把自己真正的想法端了出來,和堂兄做坦誠的交流。
“衍亢大哥,您也回來這麼久了,能告訴我您對京城商業環境最大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