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零章 滅門之禍(2 / 3)

偶爾也有,為了生活而奔走的人。

頭頂一片油布包裹,踏水疾馳而過。

濺起的泥濘水花,打濕了褲腿。

無數水珠,從天而降。

一位身著黑道袍的少年,從傘下伸出一隻雪白的右手。

看著從傘骨上滑落的水滴,彙聚在掌心。

“師父,雨快停了……我們再快點吧!”烏鴉不覺加快腳步,擔心楊家被人縱火。

一聲一聲,是珊瑚鐵杖頓地的節奏。

一身葛袍的老者,在一個白衣書生的攙護下,緊跟上來。

“不要著急,這條路不好走,烏鴉你慢點。”鬼穀子的嗓音深沉穩定。

這聲音,讓人聽後就自然感覺心底一股安寧沉著,油然而生。

“不行啊!雨要停了!”疾走在最前的司馬玦,腳下步伐更加趕了。“自從楊先生離開鬼穀至今,我們已經遲了許多時日……”

“要相信楊先生,一定可以阻止儒家……”老者倒不著急,慢悠悠的一步一步。

“真的很難想象,儒家作為顯學大家,竟然也在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中攪和……”顯然,憑借目前所掌握的情報,就已足夠證明儒家企圖搶奪楊氏血脈的意圖。這件事實,震撼了蘇子雲的心靈。“儒家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徹底崩塌了……”

一向尊師重道的蘇子雲,隻能用“那種事情”,來指代殺人放火的勾當。那時的蘇子雲,是根本不會想到:這種直接動武搶奪的行為,會與一向外表儒雅隨和的儒家掛鉤。

“孩子,千萬不要被他們披著的那張,虛偽的羊皮所蒙蔽了。”鬼穀子咬牙切齒。“當年秦朝焚書坑儒,你不會真以為始皇帝會害怕幾個窮書生吧?自孔子創立儒學,他們就對染指朝廷,有著近乎於癲狂的偏執。到了漢代,更是變本加厲。什麼“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幾乎不給其他門派活路,簡直心狠手辣!儒學創立的初衷,本就是一種便利的政治工具。什麼“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什麼“子民頭上父母官”?什麼“親如兄弟一家人”?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契約協議、人際關係,都納入他們的那套家庭體係中。”

“或許,相比起墨家的崇尚技藝和我派的重視競爭,儒家的這種宗派思想,更溫柔,也更輕鬆,使老百姓易於接受吧……”烏鴉對此,發表了一些自己的見解。“畢竟沒人喜歡每天打打殺殺。”

“不過是企圖漸漸淡化個人意識,將所有人,無論能力高下、思想優劣、行為好壞,最終全部都桎梏在一套框架之中,最終完成階級的固定,抹殺個人的努力,將人群整體工具化,而已。”穀鬼子黑起敵對門派來,嘴上可一點不客氣。

“所以,儒家最懼怕的情況,就是一個能力過於強大的人,偏偏出自寒門底層。”烏鴉想了想,說。“他們為了將這種威脅,扼殺於搖籃中,才如此看重早期教育。”

“難怪我總看到,中原人罵人都不直接說事兒,而是互相問候祖宗。無非是想彰顯自己的家世和背景,高於並壓製對方。”蘇子雲接過話頭。“不管解決什麼問題,都往人的頭上糾結。想成功,不依賴工具和技術,而是仰著脖子等高手;失敗了,也不客觀分析和調查,而是四處找人背鍋負責。照這樣下去,真正的知識,就很難在下層普及了。”

“子雲說得對。而且今天的儒家,不僅崇尚詩書禮樂,而且還崇尚武禦騎射,同時兼具了強大的組織架構和軍事化的管理手段。已經成長為了一個非常龐大、可怕的怪獸。對於政治的自我堅持,更是綿延千年,想改都改不了了。”穀鬼子對於儒家的理解深度,甚至高於許多當世大儒。“我隻希望,將來,能有一種先進的主義誕生:在影響政治製度的同時,將一些基礎的經濟學和哲學知識,潤物無聲的普及到民眾中去。”

兩位弟子,都對今天的儒學之扭曲程度,簡直無話可說。

“真的會有這樣的新思想誕生麼?”蘇子雲搶先提問。

一旁的烏鴉也點頭表示同樣疑問。

“這個問題問得好啊!”鬼穀子抬頭,望著逐漸放晴、撥雲見日的天空,目光似乎能看到萬裏之外、千年之後。“這種新的思想,可能不誕生在中原,而是從遠處泊來。但,一定會在這片熱土上,生根發芽、壯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