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蕭疏白發不盈顛(1 / 2)

“楚阿姨,”蘇泠的身體微微前傾,手指因為緊張微微屈起,泛紅的指頭深深陷入柔軟的坐墊,“我希望您告訴我真相。”

楚媽媽的表情隱沒在似有似無的黑暗之後,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非今,原本應該姓蘇,他是你的親弟弟。”

他是你的親弟弟……

蘇泠猛的坐起身,滿腦子都是楚媽媽的話。片刻,心緒稍定,蘇泠環顧四周,才反應過來是在自己的房間裏。

寒假已經過去三分之一。從小到大,蘇泠從未如此感激過假期的到來,如若不是恰好放假,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楚非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弟弟。剛剛在夢境和現實的轉換邊緣,蘇泠還分辨不清夢境是否真實。但完全清醒之後,蘇泠才提醒自己夢境中楚媽媽說出的話並非子虛烏有。

在班主任以楚非今的獎學金為條件讓蘇泠和楚非今保持距離那天,蘇泠跟著楚非今回家看望楚媽媽。楚媽媽似乎也看出了蘇泠有心事,特地把楚非今支開。然後,她證實了蘇泠的猜想。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蘇泠還是怔住了。這就意味著,自己的父親確實是因為愛上了自己的學生而拋棄發妻和女兒。然而,那些原本應該瘋狂滋長的恨意似乎還未冒出苗頭就被扼殺在搖籃裏了。楚媽媽如今纏綿病榻,就算她曾經是破壞自己家庭的罪魁禍首,也算自食惡果。人生際遇絕非偶然,雖然蘇泠這些年來沒能盡情享受家庭的溫暖,但卻有比一般人更加優越的生活條件,無所謂比較哪一樣更重要,如今擁有的便是最好。

至於楚非今……

思緒被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打斷,葉如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泠,爸爸和阿姨回來了。”

“我知道了。”

繼父和母親雖然鮮少待在家中,但每年幾個傳統節日都會推掉公務回家吃飯,也算老一輩注重傳統的表現。今天是除夕,他們特地請了本市有名的大廚準備了一頓年夜飯。

到餐廳時繼父與母親、葉如晦已經入座,但今年卻多了一個蘇泠怎麼都沒有想到的人——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或許不應該說陌生,蘇泠曾經在葉如晦的手機和錢夾裏都看過她的照片。

蘇泠不動聲色地端詳著她。她穿著一條白色的棉布連衣裙,一頭長發盤成斜髻,有些許發絲散落在耳後。她的臉上是幾近病態的蒼白,黑色但略顯無神的眼珠與蒼白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讓觀者有觸目驚心之感。一眼就能讓人發現她的身體狀況並不佳,但她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笑著,時間仿佛沒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小泠,這是唐詩,”葉如晦主動幫蘇泠拉開椅子,“她比你大些,你叫她姐姐就可以。”

蘇泠朝唐詩禮貌性地點了點頭,便自顧自地沉默不再說話,對葉如晦的話置若罔聞。她早就意料到葉如晦這一次對待感情態度認真,但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帶回家裏,並且還是在小年夜這種特殊節日。

葉如晦企圖用這種方式讓雙親承認唐詩的地位,蘇泠不知是該為這種不顧一切的感情感動還是該嘲笑葉如晦的衝動魯莽。葉家雖不是名門大家,但門檻並不低。一入席便能感受到的尷尬氣氛讓蘇泠心中了然——繼父與母親顯然並不認可唐詩。何況……她是葉如晦的女朋友。是以,蘇泠才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