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楚欣兒的笑聲戛然而止,緊張地縮了縮脖子:“二哥不會這樣快就追過來了吧?”
公孫瑾長舒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公孫大人?”車外有人喊,是一板一眼的嚴禦史。
楚欣兒一撩被子就鑽了進去,低聲道:“你若是敢出賣我,我就說你非禮我。”
公孫瑾開始後悔告訴她自己是個男人了。
楚欣兒仍舊不放心地又鑽出頭,得意地晃晃手裏的書:“還有,你故意教壞我。”
這一次公孫瑾是刀懸頸上,六月飛雪了。
“公孫大人?”嚴大人輕咳一聲,催促道。
“是,嚴大人,下官在。”他趕緊應了一聲,撩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小心地遮掩。
嚴禦史側身麵對著他,以袖掩麵,義正言辭道:“你我同朝為官,老夫有一言相勸。”
“大人請講。”
嚴禦史清清喉嚨:“雖說你我此行,二皇子並未過多約束,但是,我們也應當嚴於律己,潔身自好,以身作則,萬不可做出敗壞風化,令下屬唾罵的舉止來。”
公孫瑾不禁叫苦不迭,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嚴大人教訓得是,下官委實汗顏,定當嚴肅操守,請嚴大人放心。”
嚴禦史方才一聲輕哼:“好自為之。”,然後重新上了前麵的馬車,繼續行進。
公孫瑾可以預見,半路之上,嚴禦史若是看到他馬車裏藏的嬌娃是十公主楚欣兒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公孫瑾出師未捷身先死,徹底地完了,還沒有品嚐到做貪官是怎樣的滋味,就死在了十公主的手裏,將來進宮當太監怕是最好的結局。他已經把名字給自己起好了,不叫“錦娘”,叫“瑾公”,或者,也別姓“公孫”了,稱“孫公公”吧,慕容諾那女人這是一言成讖了。
而宮裏諾雅從禦花園回蒹葭殿以後,不見了楚欣兒,並不以為意,畢竟就憑她那般跳脫的性子,讓她老老實實地守在殿裏不四處亂跑是不可能的。她隨口問起來,殿裏的宮女說她好像是去了禦花園,諾雅就沒有再放在心上,專心逗弄架子上的八哥。
諾雅到中午時,想詢問楚欣兒的意見,看看她中午想吃些什麼菜,再次打聽起來,眾人才發現不見了這位小祖宗。諾雅慌了,命人四處找,遍尋不到,正想去驚動楚卿塵,楚卿塵已經拿著一封書信來了蒹葭殿。
楚欣兒害怕諾雅過早地發現自己失蹤,所以將書信偷放到了楚卿塵的寢宮,裏麵也隻有簡單的十幾個字:二哥,諾雅姐姐,欣兒出去玩兩天就回來,勿念。
這還了得?當下就立即驚動了祥妃,蕙夫人和皇上,當即就要派人四處尋找,將京城掀個底朝天。
楚卿塵攔住了:“諾雅還在這裏,兩日後又是兒臣的登基大典,她都舍得跑出去,定然是蓄謀了很久,不會輕易露出行蹤。”
諾雅想起楚欣兒早起打聽公孫瑾勾魂術時的雀然,心裏懷疑,惴惴不安,正想坦白,被楚卿塵一個眼神製止了。
“欣兒馬上就快要及笄了,再也不能任著性子胡來,就讓她在外麵好生瘋玩幾天吧。我曾聽她提起過要去哪裏,我多派些高手去暗中保護她,玩上幾日就接回來。”
諾雅這才明白楚卿塵的苦心,他是擔心自己如實相告,會被皇上遷怒,逃不開罪責。故意說得這樣輕描淡寫,還將不察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她心裏愈加愧疚,若非自己在欣兒跟前誇讚那公孫瑾的厲害,她隻怕是不會生出這樣荒唐的念頭。
晚間就寢的時候,就有了欣兒隨行南下的消息,皇上覺得欣兒與嚴禦史一起,也正好受些管教,不會出什麼岔子,就略微放下心來,寬限她在外麵遊玩幾日再回宮,並且命宮裏人將這個消息隱瞞了下去,不得張揚。
夜裏,百裏九養足了精神,又到宮外溜達,從南頭溜達到北頭,然後又轉到西頭,圍著宮牆轉了一大圈,最後盤膝坐在宮門口,跟小心翼翼地提防著他的侍衛聊了一會兒天,困意來了,就起身拍拍屁股,心滿意足地走了。
楚卿塵還沒有休息,在禦書房裏掌燈批閱奏折,已經是滿臉疲態。
有宮人飛奔著進來稟報:“啟稟皇上,九爺已經走了。”
“走了?”楚卿塵從書案上抬起頭來,微感詫異。
“是的,跟侍衛胡吹海侃聊了半晌就走了,什麼也沒有做。”
楚卿塵緩緩合攏了奏折,擰擰眉尖:“宣風統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