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兒...”
“嗯...”
“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百裏九的夫人,一生一世深愛不疑的妻子,為什麼要自作主張,承擔下所有的痛苦?你以為是為我好是嗎?你可知道,我莫名其妙被你那樣無情地挖苦嘲弄,明明知道你有苦衷有難處,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墜落煉獄,卻被你推離到八丈開外,是一種怎樣的折磨與煎熬嗎?那種錐心刺骨一樣的無奈與焦灼,你永遠都不可能了解。”
諾雅將臉埋進他的胸前,雙臂攬住他的腰,有些難過:“阿九,我當時實在沒有辦法,一個是恩情如山的阿鼎,一位是楚卿塵,我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應該如何抉擇。怎樣做都是錯,怎樣選擇都是罪過。我那時候對於殺手閣又一無所知,害怕你受我的連累,被皇上降罪,害怕殺手閣的報複,猝不及防,我怎麼忍心將這樣拉鋸一樣的折磨推給你?”
她瘦弱的雙肩忍不住抖動,整個身子戰栗得就像淒風苦雨裏的一瓣落花。
百裏九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責問惹了禍,輕拍她的後背,忙不迭地勸慰:“好了,諾兒,我不問了,我知道你的心意,隻是不想你以後這樣傻而已。你要記得,你是我百裏九的夫人,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我就有責任為你撐起一片天,你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
殺手閣算什麼?他楚卿塵又怎樣?從今天起,天下是他楚卿塵的,而你慕容諾,就是我百裏九的天下,各自相守,各自安好,誰也不能再拆散我們。即便毀天滅地,我們也要相守在一起。”
諾雅心裏柔情蕩漾,輕聲呢喃道:“當相守變成了奢侈,遙不可及的時候,我才知道,阿九,能夠相守在一起,真好。”
百裏九輕輕地“嗯”了一聲,滿足地喟歎:“美中不足的一件事情,就是你以後要叫‘百裏慕容氏’了,多少有些拗口。”
話風突變,令懷裏的人忍不住破涕為笑,鼻子裏吹出一個大大的泡泡來。她慌忙將自己臉重新埋進百裏九的懷裏,將臉上的淚糊了他一身。
百裏九胸膛起伏,忍不住悶笑:“來,夫人,咱倆比賽用鼻子吹泡泡,看看誰吹得大?”
這個男人哪,就算是哄她,也這樣的不正經。諾雅使勁摟著他的腰,臉越埋越深:“你先哭一個給我看看。”
百裏九用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頭發,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好擔心諾兒恢複記憶以後,會沉浸在以往的噩夢裏不能自拔,會傷感哀怨,會充滿仇恨,會脆弱地不堪一擊。但是今天,她比自己還要寬容,還要冷靜與沉穩,她依然可以與自己玩笑,綻放出真實的笑。
他的諾雅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堅強。
他抱緊了她,重獲至寶,果真就像擁有了全世界。
殺手閣裏的事情處理完畢,所有後續事宜全都布置下去,交由當地官府負責清理。百裏九與諾雅將天煞的遺體裝殮,帶回了葬情穀,埋在杏樹下,感傷自是難免。
葬情穀裏,百裏九早已經命人全部清理幹淨,雖然隔了幾日,血腥味仍舊彌漫著整個山穀,繚繞不去,再也不複當初的安寧與祥和。
諾雅一邊哭,一邊戀戀不舍地回頭,一雙眼睛紅腫成桃子。
魅影一人坐在葬情穀外的石頭上,懷裏抱了酒在喝。山裏的風揚起他淩亂的頭發,露出一張被歲月斑駁滄桑的臉,身影說不出的淒涼與孤寂。
諾雅走過去,他頭也不轉。
“你一直沒走?”
“我知道他會回來。”
諾雅剛剛忍住的淚,忍不住就撲簌簌地又落了下來,如斷了繩兒的珠子。
“葬情穀你不會再回來了吧?”魅影的嗓子有些沙啞,不知是因為壓抑,還是被酒灼傷了喉嚨。
“我會回來看他。”
“不用!”魅影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你讓他走得安心些吧,不要再回來了。你原本就不屬於這裏,以後,葬情穀,跟你也沒有任何關係。”
魅影從石頭上一躍而下,好像有些醉了,走路踉踉蹌蹌。諾雅突然就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跟他說話,隻在他背後小聲道:“等剔骨香的解藥做出來,我差人送來葬情穀。”
魅影腳下一頓,苦笑一聲道:“不用了。”
言罷仰頭喝一口辛辣的酒,大聲唱道:“浮生所欠止一死,塵世無由識九還。”
眼見他孤寂的背影,進了葬情穀,消失不見。
百裏九歎口氣,上前攬了諾雅的肩:“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