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著不動。諾雅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趁機在飯菜裏做什麼手腳。隻能無奈地起身,自己到外麵拿了磨刀石,“謔謔”地磨,小聲嘀咕:“害怕我下藥,就不怕我磨快了刀剁了你?”
那人耳朵倒是靈,冷冷地譏諷道:“你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沒那本事。”
說的倒是實話,諾雅撇撇嘴,果真虎落平陽被犬欺,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自己沒有功夫,一個賣茶碗的攤販都敢拽著自己的衣領叫囂,隨便一個人就可以這樣看不起自己。她開始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像夢裏那樣厲害,手起劍落,殺人跟切黃瓜菜似的,誰還敢跟自己多說一句廢話?
諾雅餓著肚子,沒有氣力,那人看得不耐煩,奪過她手裏的菜刀,三兩下磨好,涮洗幹淨。諾雅又是撇撇嘴,接過來回屋子切肉煮飯,將那人指使得團團轉。
臘肉煲飯,聞起來香,吃起來也不錯,兩人都是狼吞虎咽,吃了個底朝天。諾雅想,這人要是說話比吃米多就好了,自己也不悶。這樣悶不吭聲的,像個沒嘴的葫蘆,跟冰魄倒是有一拚,不過要狡猾一些。
一連吃了兩三天的臘肉,諾雅覺得自己打個嗝都滿是煙熏的味道,好像在腸胃裏生了柴禾,把五髒六腑都熏焦糊了。那人比自己還要多吃兩天,甚至更久。
她坐在院子裏觀天,攛掇那人:“喂喂!連著吃了好幾頓的臘肉了,你能不能去山裏打點野味,采些新鮮野菜回來,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喂喂”是諾雅給那人起的名字,有事找他就喂喂地叫。
“不能!”那人除了吃諾雅做的飯時嘴短,口氣還好些,平日裏依舊一副諾雅挖了他祖墳的苦大仇深。
“我跟在你屁股後麵,絕對不逃。”她退而求其次。
“不行。”
“原來你很怕我。是不是以前經常被我打?”
那人不說話,並不反駁,像是默認。諾雅勉強有了心理平衡。
夜裏就開始下雨,諾雅再做飯的時候,故意多放了臘肉:“這是最後一點臘肉了,吃完了就沒有了。”
再熬了一天,吃了一天的白水泡飯,米缸也見底了。
“我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不知道。”
“是不是在等什麼人?還是等著贖金?”
那人沉默。
“連著下了兩天雨了,山路崎嶇難行,也有泥石流,肯定是在路上耽擱了,或者是出了什麼變故也不一定。”
“不可能。”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諾雅就可以肯定了,他果然是在等什麼人,而且功夫也不低,不怕山路泥濘,不會有任何變故或者意外的人,也更加危險的人。
揭不開鍋了。
那人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取過繩子將諾雅嚴嚴實實地捆起來。
“喂喂,你做什麼?”
“你不是說,要到山裏整點吃的嗎?”
“可是你捆著我做什麼?萬一遇到狗熊餓狼什麼的,我怎麼辦?”
“你想多了,莫說沒有,就算是有,我不捆你,你也一樣逃不掉。”
諾雅不服氣地嘟噥:“知道我逃不掉,你還這樣費功夫做什麼?”
“以防萬一。”
諾雅無可奈何,隻能乖乖地任憑那人把自己捆起來,像牽一條狗一樣,拽著自己。
這裏諾雅不知道是什麼所在,但是她可以肯定是人跡罕至的深山,因為山裏的獵物很多,呆頭呆腦的很容易捕捉。
她興奮地指揮那人:“喂喂,上麵,上麵一隻花毛野雞!”
“喂喂,那裏,那裏,樹叢裏藏著一隻肥兔子!捉了回去養著。”
那人手中石子百發百中,出手狠厲而精準。就他這個身手,捉自己就像老鷹捉小雞兒似的,想逃也逃不掉。
諾雅老老實實的,看著他彎腰將獵物串起來,掛在腰間,走在她前麵,一晃一晃,還在滴著血。不時垂死掙紮一下。
她怎麼就覺得,自己也是那人腰間拴著的獵物呢?隻要等的人一來,就要丟進鍋裏煮了吧?
“我們再采些野菜和蘑菇吧?”她好言好語地商量:“剛下過雨,看起來很水靈,也不會太苦澀。”
“不吃。”
“你不吃我吃。”
“不管!”
“我自己采,不用你管。”
那人冷冷地瞥一眼:“蘑菇好多有毒的,你想找死嗎?”
見識倒是不少。
“山菌燉野雞,你若是膽小可以不吃。”
她賭氣拽著繩子,費力地彎下身,挑揀了地上野菜和山菌,用衣襟兜著,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