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功夫,下人回來,稟報諾雅:“老爺說林姨娘若是現在有空閑的話,就去一趟海棠灣,他有幾句話要問。”
諾雅以為是秦寵兒一事,老將軍要親自過問,自然不敢耽擱,唯恐被秦寵兒萬一惡人先告狀,自己豈不被動?左右也隻剩了一點清點壽禮和收尾的瑣碎活計,都是提前安排了專門有人負責的。
她急匆匆去了海棠灣,不用婆子稟報,徑直就進了院子。
老將軍已經洗去一身塵沙,換了便裝,即便是在自己家裏,依舊是脊梁筆挺,真正的站如鬆,坐如鍾,軍人氣概畢露。也不知道百裏九在這樣嚴苛的父親管教之下,如何就吊兒郎當,從來坐沒坐相,站沒站樣,沒個正形?
諾雅一時走了神,慌忙收斂了,規規矩矩地就要拜下去。
“免了,免了,在自己家裏,這些繁文縟節,不要也罷。”老將軍朗聲道,聲音裏難掩疲憊。
諾雅毫不客氣地借坡下驢,立即站了起來。
老夫人端了一杯茶遞給老將軍,然後在他身旁位置坐下,揶揄道:“她一向懶散,你就算是讓她拜下去,也是敷衍了事。”
聲音裏倒是帶了一點笑意,不像以前那樣刻薄。諾雅不好意思地聳聳肩。
老將軍輕笑一聲:“我們武將世家原本就不拘小節,罷了罷了,坐吧。”
諾雅也不客氣,立即找個座位坐下來。
“我就說讓你先休息休息,有什麼話晚些再問不就是了。”老夫人輕聲埋怨。
“有些話迫不及待,我若是不問個究竟,哪裏睡得下?”老將軍飲一口茶,愜意地舒口氣,和顏悅色地對著諾雅問道:“丫頭,我問你,適才在府門口,你所使的那一套身法是跟何人所學?”
諾雅不禁就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老將軍既不問她與秦寵兒的過節,也不訓斥自己妄為,反而開門見山問起這個做什麼?
“諾雅前些時日生了一場大病,所以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諾雅毫不扭捏,坦然回答:“那步法適才自然而然就出現在我的腦子裏,方位變幻移轉好像身體自然反應一般。”
老將軍明顯就有些失望,繼續追問道:“那適才在教練場上,小九對付呼哲賢王的那套打法也是你教的吧?”
諾雅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好像是有點不太入流,上不得台麵。”
“沒有什麼不入流的,我們百裏府的功夫是用來對陣殺敵的,不用講究什麼高風亮節,博取英名,隻要能最有效地對敵的功夫都是可圈可點。我們的士兵在戰場之上,為了保命,更為卑劣的手段都會使得出來,隻要贏了戰爭就是英雄。這點你比小九還要靈透。”
老將軍一說起武學,忍不住侃侃而談,由衷地讚賞道。
諾雅被誇得有點慚愧,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誤打誤撞,竟然能得到老將軍肯定,諾雅受寵若驚。”
“老將軍?”老將軍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稱呼,難不成我還當不得你一聲‘爹’嗎?”
諾雅一愣,抬起眼看看一旁的老夫人,正低了頭飲茶,看不懂臉色。她最會順杆往上爬,立即毫不猶豫地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爹!”
這一聲爹叫得老將軍眉開眼笑:“這就對了,否則多生分。我再問你,你這一手廚藝是跟何人所學,你可有記憶?”
諾雅依舊搖搖頭:“不記得,以前所有的事情都記不得了,隻有這廚藝和一些武功路數還隱隱約約地記得,得心應手。”
老將軍點點頭:“適才你和秦家姑娘侍衛交手的時候,怎麼看起來好像很吃力?”
“嗯,”諾雅低低地應了一聲:“我也隻會紙上談兵而已......大概以前是懂的,後來手筋腳筋都廢了。”
“怪不得!”老將軍不問情由,遺憾地歎氣:“看你步法招式都頗熟練,唯獨綿軟無力,還不及那花拳繡腿,果真可惜了。”
他言下頗有惜才之意,揉揉眉心,滿臉惋惜。
老夫人立即打斷勸道:“這話該問的也問過了,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聊,你先歇息一會兒吧?”
諾雅立即有眼力地站起身告辭,老夫人衝著她擺擺手,就轉身退下了。剛剛出了門,就聽到老夫人在溫言勸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了,人也不在了,哪裏會有那樣巧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