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冒險讓百裏九插手此事,因為他太狡猾,萬一順藤摸瓜查出自己的身世怎麼辦?
所以,她直接堅決地拒絕了。她要親自調查幕後凶手,為自己和桔梗討一個公道。
百裏九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神情很複雜:“事不宜遲,趁她措手不及,如今開始審問是最好的時機,否則給了那人喘息的機會,有了心理準備,再毀滅部分罪證,事情就會變得複雜。”
諾雅點點頭:“我自有辦法。”
百裏九吩咐元寶將朝三暮四與紀婆子三人全部招至堂屋,然後依照諾雅的意思,讓下人到廚房取一盆鱔魚過來,就放在中堂正中的顯眼位置。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百裏九忙碌著查看一念堂的火災,叮囑總管盡快安排人修繕諾雅的房間。諾雅暫時不想搬離一念堂,所以隻能將未受大火波及的偏房收拾齊整了暫住,等待主屋修繕完畢,再搬回去。
諾雅在中間太師椅上坐了,三人低著頭進來,立即察覺到了屋子裏的氣氛,嚴肅而壓抑,不明所以,大氣也不敢出。
諾雅始終緊盯著三個人的一舉一動,不放過眉眼間絲毫細致入微之處。
她的嗓子受了煙熏,多少有些沙啞,淺酌一口茶,慢慢地放下,方才啞聲開口道:“今天,我請你們吃一道名菜,叫做泥鰍鑽豆腐。你們可曾聽說過?”
三人俱都感到莫名其妙,麵麵相覷,不知道一場大火過後,這樣的時刻,怎麼諾雅竟然有閑情逸致,請自己吃菜?
朝三暮四不說話,紀婆子訕訕地笑道:“老奴倒是聽說過。”
“喔?”諾雅抬起眼皮,看了紀婆子一眼:“怎樣個門道,你說來聽聽。”
“據說是將大塊的涼豆腐與泥鰍放進熱湯裏麵煮,那泥鰍受熱不住,就全都鑽進了豆腐裏麵,所以叫做泥鰍鑽豆腐。”
諾雅點點頭:“不錯,就是這個理兒。”
她慢條斯理地又淺酌一口茶水,對著三人道:“我當初在琳琅閣的時候,老鴇對付不聽話的姐兒,也有一個拿手的伎倆,叫做‘泥鰍鑽豆腐’,不過這泥鰍卻是換做了黃鱔,豆腐呢,換成了人而已。”
“啊?”三人情不自禁輕呼出聲,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諾雅嘴角微微噙笑,帶著三分冷意:“方法卻是如出一轍,就是將人剝幹淨了,和黃鱔或者泥鰍一起放進木桶裏麵,慢慢加熱水,你們猜,這黃鱔實在熱得受不了了,會怎麼辦?”
三人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主子叫自己進來不是想跟自己談論美食的,怕是要將自己做成那盤中之物!瞬間全部軟了手腳。
諾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見到最慘的一個姑娘,性子太剛烈了,寧死不從,結果,活生生地被黃鱔鑽進肚子裏,穿破了腸子......”
“啊!”三人全部嚇得變了臉色,瞄一眼那盆裏擠擠挨挨地遊走的鱔魚,毛骨悚然,抖若篩糠!
諾雅見火候已到,話鋒一轉,變了話題:“桔梗受傷了,至今還在昏迷不醒,縱然好了,可能也會留下終生的遺憾。所以,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個縱火之人,今天這鱔魚就是給她準備的。”
三人都猛然間抬起頭來,滿臉驚訝。
“縱火?主子是說,這場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紀婆子吃驚地問。
諾雅冷冷地看著她:“難不成還能是炭爐裏的炭自己燒到了外麵?”
紀婆子聽到諾雅說話口氣不對,不似往日那般和氣,立即識相地閉了嘴。
“這場大火不僅是人為的,而且差點將我們大家全部葬身火場的那個凶手,如今就在你們三個人中間。”諾雅一字一句道,帶著寒冬臘月天一樣森冷的恨意,緊眯了眼睛。
三人聞言更為驚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動聲色地向邊上靠了靠,保持開了距離。
諾雅心裏一聲冷笑,這人倒是蠻會演戲,表現出來的一言一行都天衣無縫。
她將頭微微向後仰起,有些疲倦地合攏了眼睛:“我問你們,昨日夜裏各個屋子的木炭是誰添加的?”
朝三暮四低頭道:“是我們二人添的。”
“一起?”
“我添的小姐屋子裏的炭,朝三負責的是我們屋子和紀媽媽屋子的。”暮四小聲道。
“好好好!”諾雅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冷不丁抄起手邊的茶盞狠勁擲在地上,厲聲道:“暮四,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