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九踟躕片刻,重新回到一念堂,麵籠清霜,冷寒若冰。
幾個小丫頭第一次見百裏九這副模樣,戰戰兢兢地如屢薄冰。
百裏九心裏有點亂,向著幾人揮揮手,朝三暮四如釋重負地退下去,隻餘桔梗不放心地守在門口,寸步不離。
諾雅仍舊在昏睡中,並未清醒過來。她額頭上的傷口經過處理,已經止住了血,臉色蒼白,紅唇緊抿,眉頭微蹙。
柔和的燭光下,她卸去了白日裏的倔強與桀驁不馴,安詳寧靜,溫和姣好。
百裏九坐在床邊,心裏有那麼一刻,聽到了“滴答滴答”春風化雨的聲音,他感到自己的心裏好像有一股春風吹過,暖了冰封,綻了桃花,淅淅瀝瀝的春雨開始滋潤心裏某個幹枯的地方。
她的下巴上仍舊清晰地留著自己的兩個指印,百裏九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地摩挲。觸手細膩柔滑,比最上品的綢緞還要滑膩,一時愛不釋手。
諾雅眉頭微蹙,百裏九以為自己摸痛了她,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心裏竟然第一次有擂鼓一樣的慌張。
“你若是肯服軟,就像那日那樣,對著我展顏俏皮一笑,哪怕隻是虛與委蛇,我也絕對舍不得下這樣重的手了。”百裏九輕聲囈語:“女人家,乖順一點不好嗎?非要像隻刺蝟一樣。”
門外有腳步聲,被桔梗攔下來。
元寶畢恭畢敬地問:“爺,尚書府來人了。”
“誰?”
“秦府二公子。”
百裏九蹙了眉頭,冷哼一聲:“不見!”
元寶聽聲音就知道自己主子心裏很不爽,一時有些為難。
“告訴他,林姨娘至今仍舊昏迷不醒,還未脫離危險。在她安然無恙地醒來之前,我沒有心情見客。”
元寶得了指示,轉身出去,同秦家二公子一五一十地說了。
二公子自知自家妹妹理虧,雖然林諾雅隻是一個侍妾,打罵訓誡都說得過去。大不了落個善妒的名頭。
唯獨這致人流產,尤其是對方懷著的乃是百裏府子嗣,縱然名不正言不順,寵兒這樣做也太膽大妄為。
二公子默然半晌,方才拱手對元寶客氣道:“舍妹魯莽,惹下這樣過錯,我作為兄長,深感愧疚,特意備下血參,燕窩等滋補藥材來代舍妹負荊請罪,禮輕情意重。
九爺正在氣怒之時,不敢相擾,隻希望能見舍妹一麵,訓誡管教。”
元寶不敢擅自做主,重又進去回稟。
百裏九不耐煩地應聲:“他若是想見,索性就將秦寵兒帶回府訓誡,什麼時候懂規矩,知人事了,再送回來。”
元寶應聲,轉身欲走,又轉回身來:
“爺,那個丫頭怎麼處理?”
百裏九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子,淡然道:“一並送回尚書府,讓秦尚書自己留下管教就是。”
元寶有些出乎意料:“就這樣便宜了她?”
百裏九冷冷一笑:“殺雞儆猴!她主子想把她安排在將軍府裏應外合,我就借此機會將計就計,除掉他的左右臂,讓秦寵兒在這裏孤掌難鳴。就憑借秦寵兒的本事,應該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這秦夫人倒是不足為患,不過……”
“不過什麼?”百裏九聽他說話吞吐,追問道。
“我聽府裏暗衛說,昨天晚上,安夫人身邊的劉婆子曾試圖靠近您的書房,鬼鬼祟祟的,必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