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裏關於一個真相,張堃爺爺不由分說地告訴了石嬌嬌,然後身後無掛地仙去了,她莫名成了這世上保有這秘密的唯一一人。抱著這個秘密像抱著一個燒紅了的鐵球,沉重又燙人!石嬌嬌所能考慮到的很少,唯有一點不能忽略:故事裏重要的人大多有了下場,那個唯一蒙在鼓裏的那個當事人,我有義務要為他揭示一切嗎?
如果我不說,他將永遠不會知曉。如果他是一無所知的,那無知對他是種保護,如果他並不是呢?石嬌嬌閉上眼,眼前浮現出初秋時蕭瑟的墓園,灰白的地麵,站著男人孤零零的黑色背影,像荒原上伶仃的白楊。他扶著墓碑低聲呢喃,沙啞的聲音藏了太多從不訴說的痛苦,他說:“爺爺,這世上,隻有我一個人……”
石嬌嬌睜開眼,仿佛聽見遙遠的天邊傳來沉悶的雷聲,“不是一個人,沒有人一無所知。”
唐建宇中午到機場,從機場回到A市之後,就順道回了研究所一趟,馬不停蹄地安排著旅行前的一切。不到推開家門,見到妻子的那一刻,他怎麼都不會想到,有什麼樣措手不及的情景等著自己,比如石嬌嬌輕描淡寫地說起,“我們先不去看雪山了。”
老實說,這幾天,唐建宇人雖然在出差,心卻完全撲在雪山之旅上,被當初的倡議者這樣一盆涼水潑在頭上,連他也不能自持,驚道:“為什麼?”石嬌嬌淺色的瞳孔轉動起來顯得非常狡黠,她不正麵回答丈夫的問題,隻是幫著整理歸來的行李,故意避開話鋒,說:“你累了,先休整一下。我把你內衣什麼的先泡起來,你去洗澡,歇會兒再說。”
唐建宇哪還有什麼洗澡的心情,隻想立刻搞明白這女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急道:“說吧,旅行社等著我答複呢!”石嬌嬌咬著下唇,索性歪頭覷著男人,就是不說一個字,唐建宇自然認得妻子這個狀態,深吸一口氣妥協道:“我馬上去洗,你答應我洗完一定說的?”石嬌嬌點點頭,揮揮小手,“快去,洗幹淨點。”說完哼著小調往洗衣房去了。
這小獨棟一樓的餐廳有盞吊燈,是小夫妻倆搬進來之後唯一動了的裝飾,也是夏蕾送給他們的禮物。這盞燈在長形木餐桌的正上方,由大小不一的六個小燈組成,乳白色的枕狀燈罩,被長短不等的深色線材吊著,不亮的時候,就想一組錯落有致的雲。打開開關後,燈是漸進的橘黃色,和下方的餐桌渾然一體,同時也巧妙地避免了陰影。
這盞充滿設計感的精致吊燈,進入小別墅之後,隻在夏蕾調試的時候亮過一次,這是第二次被打開。石嬌嬌站在桌邊,披散的長發,淺色的家居服,在微黃的燈光下顯得超乎平常的溫柔美麗,看得唐建宇迷茫起來。“我……有點害怕,”唐建宇鬆開寬鬆衣物的袖口,遲疑地說:“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