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人來人往的大門,身邊在沒人注意自己,石嬌嬌才從沒有拉鏈的大包裏拿出手裏一張不知寫著什麼的紙,繃直了仔細看了好幾遍,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欣喜來。“唔……”她的笑還沒來得擴散,就被一段鈴聲打斷,石嬌嬌忙將那張紙放好,笑意吟吟地接了電話,嗯嗯啊啊地答得非常愉快。
今天天氣出奇的好,風吹在臉上涼得溫吞,像小動物的舌頭。氣溫已經很有春天的樣子,石嬌嬌穿著露腳背的軟底無跟單皮鞋,腳也一點不覺得冷。她匆匆走過鋪著小塊地磚的水邊小路,湖上春水微漾,照著柳樹柔軟的腰肢。石嬌嬌看見天空中似乎有熟悉的白色水鳥已經出來覓食,像珍珠灑落在玻璃盤中。
石嬌嬌沒有時間為閑適的風景逗留,從出租車上一下來,步伐就有點迫不及待,腫瘤醫院的門診病房去趕去。這個醫院她陪老六來過許多次,非常熟悉,無論從哪個門進入醫院,都能快速找到最佳路徑,總算不路癡了。
這是個大病房,有六個床位,老六進來的最晚,被安排在在最靠近門的位置,這點蘇望頗有微詞,倒是患者本人比較明事理,“我是臨時加進來的,又住不了兩三天,能有床位就謝天謝地了,你說呢?”這讓蘇望想起與部分病人家屬打交道的真實感受,立刻羞赧地抓抓頭,“你睡眠太淺了,還好時間短,我們一起克服一下。”
靠門的位置讓石嬌嬌一眼就找到了好友,顧不得看同病房的其他人,石嬌嬌徑直走到床頭,抬頭看了看架子上液體飽滿的輸液袋,拉了凳子坐下,說:“幾袋?”老六笑得明朗,豎起空著的那隻手,擺出勝利的姿勢,“兩袋,還有兩袋。”“喲!”石嬌嬌一聽趕緊去摸老六紮針的那條手臂,“蘇望沒給你墊暖水袋就走啦?”
老六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就走來一個身量中等的護士,石嬌嬌正蹲在床頭小櫃子邊,上下翻找。那護士走過來,從懷裏拿出一個煙粉色熱水袋,往老六手臂下送去。老六感激地看著她,自動抬起手,說道:“謝謝,這種灌熱水的不方便,麻煩你了。”護士笑起來有顆虎牙,“我跟你不計較這些!”說著看向石嬌嬌的背影,問:“好朋友來啦?”老六點點頭。
石嬌嬌聞聲早就停了手,先是蹲著扭頭試探地看了看,見對方並不急著走,邊站起來打招呼,“您好。”指了指老六的熱水袋,“這個真是多謝了。”護士和石嬌嬌對視時,表情都微微一變,兩人都是狐疑的神色,一時誰也想不出不對勁在什麼地方。護士隻好接著石嬌嬌話說:“不麻煩,樓道裏就有開水桶,雖說出冬了,天還冷著呢,她更是動不得。”
還是石嬌嬌反應快,拍了一下腦門,驚訝地說:“我們倆見過,你大概不記得了!”護士看起來很著急,“我就是有種感覺,可怎麼也想不起了!”石嬌嬌看看一臉好奇的老六,有看看護士,手指頭直搖,“你從前是不是在市一院的?”護士直點頭,“是是是,我就感覺見過你!”石嬌嬌進一步說明,“大概是五年前一個下午,我去大廳的谘詢台找蘇望,他是我朋友的先生,當時在那裏做實習醫生。你在,還是你通知的,想起來沒有?”